他手随意往外一送,悬停在半空中的苍蓝色药汁直接便像雨点一样落向了湖中。
湖里一尾尾银鱼尾巴重重甩在水中,借着水浪的冲力猛然跳起,抢在药汁落入湖中以前咬去一颗水珠。
孟彰以为自己看到了一片银色的光雨。
少顷后,孟彰低低笑了笑。
果真如孟彰所料,即便只是这一点药汁,那些银鱼们也没能吃完,最终似细沙一样沉落向湖底更深处。
银鱼们还想追,但它们却已经像喝醉了似的,身体不住地打晃了,还没等它们追出去,它们自己就先昏头转向了的。
孟彰看得更乐。
“行了,吃不了的就随它去吧。虽然是遗落在了湖里,但好歹也能帮你们改善改善环境,不算浪费。”
银鱼们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但它们确实没有再追,一个个的昏头转向一阵后,便自沉入湖底去了。
只有那尾为首的银鱼强撑着回身,多看了孟彰两眼。
似是在道谢,又似是在跟他做约定。
孟彰没看太懂。
银鱼也不理会,转身也沉入湖底去了。
孟彰失笑一阵,摇摇头,也沉定心神,专心修行去。
专注于填充修行梦境的孟彰没有发现,那静默的、虚假的就似是画上去一样的修行梦境湖水深处,有尾巴拍打水浪的声音低低响起。
一夜修行结束,孟彰从定境中出来,又浅浅地睡过一阵,才离开了月下湖这方修行阴域,往太学去读书。
太学里,因为司马慎这位大晋阴世皇庭太子殿下即将驾临而掀起的浪潮已经平息下去。
起码从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没错。
孟彰看见这样的情况,细想一阵,低低笑开。
司马慎这位太子殿下固然是位高,但想要只凭借这尊位,就让这太学里的诸多学子屈膝弯腰,那是痴妄。
这个世道里,才子英杰自有他自己的傲气风骨。而太学里的每一个生员,即便是名声不显,放在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英杰。
在太学里更出众更卓绝的诸位同窗面前,这些生员或许会自惭形秽,自觉不自觉地收敛自己的一身锋芒,但,司马慎不是他们的这些同窗。
孟彰想明白个中关窍后,也就将这件事轻易放下了。
第二日晨起洗漱,他拒绝了青萝亲送上来的、特意裁出的新衣,只道:“按平常来就好。”
青萝有些奇异,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低低应了一声,便又将往常里孟彰穿的衣裳取了出来。
孟庙惯常来玉润院中陪孟彰用早膳,看见孟彰身上的衣袍,欲言又止一阵,却没有开口问孟彰,只往守在旁边的青萝多看了几眼。
青萝察觉到了,却是头也不抬,全无反应。
孟庙略略皱眉,但也没有斥责。
青萝是孟彰身边的侍婢,不是他的,他不能越过孟彰轻易训斥她。何况,只看青萝这反应,他还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孟彰自己的意思吗?
既明知是孟彰的意思,不找孟彰却找青萝这个拿不了主意的侍婢,不是孟庙的做派。
可眼看着孟彰用完早膳,差不多就要出发了,孟庙也再按捺不住。
“阿彰。”他唤了一声。
孟彰停住动作,转头看他。
孟庙语重深长:“阿彰,虽然知晓你
不甚待见那慎太子,但面上该有的礼待,你还是要表现出来的吧?”
整个帝都洛阳,谁还不知道司马慎这位太子殿下此次出行太学,就是为的他?
阿彰他呢?一点郑重的姿态都不表现出来吗?这样的下那位慎太子的脸面,是真的不怕那位慎太子记恨在心啊!
行吧,即便阿彰不担心那位慎太子会对他做什么,那么武帝司马檐呢?皇后杨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