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自家师兄的口风松动,那师弟连忙接话。
“师兄放心,”他道,“我已经尝试着跟孟显郎君联络过了,孟显郎君的态度很是软和,似乎有接纳我等的意思。”
“哦?”做师兄的也没想到他家师弟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那这般的顺利,“你说的是真的?孟显郎君真的愿意接纳你我师兄弟?他们身边不是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我恍惚记得……有《连山》一脉的道兄接触过他?”
“不止。”那师弟说道,“连《周易》一脉据说都有卦师尝试着去接触他们,但是……”
他一面说,一面摇头。
“都被拒绝了,只剩我和其他几家卦师还跟孟显郎君有些来往。”
“你和麻衣、问筮这几支?”做师兄的显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留心自家师弟近些年来的动向,这会儿听师弟这么一夸耀,便顺势接了句话,同时也将心头萦绕的疑问问出,“为什么是我们这几支,你有问过那孟显郎君吗?”
“自然。”那师弟道。
“孟显郎君怎么回答你的?”那师兄继续问道。
那师弟也不遮掩,直接就将孟显的答案说道了出来。
“孟显郎君说,他们所拟定要创立的法脉,可能跟阴世天地里的阴神们会有许多牵扯,所以愿意同他们一道从头开始创立法脉的,总得是要两边都不介意才好。”
两边都不介意才好……
听见这一句话,那师兄如何还不明白孟显的意思呢?
阴世天地里的阴神们曾被封印过,乃至于迟了很多年很多年才能真正出世。他们这一支新创立的法脉既然要时常跟阴神们打交道,那就不能收纳那些跟阴神们有着难以消解因果的法脉修士。
那师兄沉默须臾,问道:“这是孟昭、孟显两位郎君的意思?”
那师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答他道:“当然。”
做师兄的就叹了一声:“孟家这几个手足间的感情果真是深厚。”
想也知道,孟昭、孟显两位郎君思考得如此缜密周全,必有已经落到阴世天地里的孟彰小郎君的缘故。
又或者说,那位孟彰小郎君,才是孟昭、孟显两位郎君如此决定的主因。
那师弟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压低声音道:“还有,两位郎君也不想有人自恃出身、背景侵蚀这新创立的道统法脉……”
那做师兄的也想到了。
“孟昭、孟显两位郎君都是高门子弟,对于这些弯弯绕绕心里都是门清,自然也会多防着些。”
“所以,师兄你的意思是?”那师弟问。
做师兄的瞥了他家师弟一眼,重新转过身来面对他,大袖摆动间掀起一片凉风。
但他也只是盯着他家师弟看了一阵,便遽然放长目光去,看着那安阳郡的方向。
安阳郡是大郡,单单只是郡城中就住了足有近三十万人。如今那师兄打开法眼,遥遥观望安阳郡的气数,自然便有万千气象在他眼底涌现。
是的,做师兄的早先吃了一个大亏,如今是学乖了。他不看孟昭、孟显乃至孟蕴个人的气数,他甚至不细看安阳孟氏一族的气数,他只看安阳郡。
那师弟也不心急,由着自家师兄自己细看,他只一人站立在侧等待着。
那师兄眼睛动了动,目光很快回转。
“如何?”那师弟这时才问。
那师兄沉吟着,少顷点头:“可以。”
那师弟就笑了起来,他再次团手作揖,跟他家师兄拜了一拜:“多谢师兄。”
那师兄却不揽这功。
“我也不尽是为你。”
他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们这一脉道统传承。
那师弟并不介怀,只道:“一样的。”
做师兄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既是提醒也是自警地道:“往后,该争的还是得争,不论对手是你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