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修整了一日,伤兵被送回附近的军镇由地方官府暂时赡养,随后大军兵临凤翔府城下。
汉军刚在凤翔府南面扎下营盘,王景崇就派遣兵马从西门而出,想要趁汉军立足未稳之际偷袭汉军大营。只是赵晖早有防备,反而在西门外击破敌军,且乘机夺取了西关城。
王景崇又输一阵,终于退守大城不再出战,汉军顺利围住凤翔府。
围住凤翔府之后,郭信便主动向赵晖介绍了自己的射虎砲,却被赵晖笑着随口接了过去,丝毫不为所动。郭信自然也不再坚持,等着看赵晖准备如何攻城。
郭信等了几日才发现,赵晖攻城与他在魏州、长安时所见的截然不同,既不造器械也不挖地洞,除了围城挖掘沟堑外,就是每日派人在城下挑战。王景崇当然不敢再出城应战,赵晖也就很有耐心地按兵不动。在郭信看来,赵晖哪里是在攻城,分明就是在划水。
两军在城下相持了两个多月,到了八月底时,秋高气爽,一个好消息突然传到军中。
在凤翔府西南的宝鸡-散关方向,那边戍守宝鸡寨扼守散关出关通路的是赵晖任命的兵马都监李彦从。七月底时探明蜀国前军抵达散关后,李彦从便率军前去袭击,蜀军前军仓促战败,尽数逃去。
这个消息大大鼓舞了城下汉军的士气,谁都知道王景崇眼下唯一的凭仗就是蜀国,与蜀国的首战便宣告大胜,无疑为之后将要到来的战事起了一个极好的开头。
不过散关的胜利也从侧面透露出一个不利的情报,那就是蜀国已经做好了援救凤翔的军事准备,即便前军失利,蜀军真正的主力也该离关中不远了。
赵晖终究还是没能继续保持耐心,召集众将商议破敌之法。
等郭信等十几个指挥使武将陆续到了中军行辕,赵晖带着身边的赵延进快步走进大帐。
众将纷纷抱拳执礼,赵晖在上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挥了挥手示意,待诸将按高低次序站好后,先是向众将垂问:“如今在城下蹉跎了两月,各军士气如何?”
众将都做了肯定的答复,赵晖便抚着胡子道:“王景崇坐困孤城,若无蜀军之忧,我军便只用静坐享用转运之粮,待其自毙就是。但既有蜀军在外为患,咱便没时间与他王景崇在城下消磨日子,还是趁早翦灭了为好,诸位意下如何?”
“是该早日灭了狗贼,好叫兄弟们进城睡个安稳觉!”“咱们已拔下西关城,攻下主城也不在话下。”武将们争相请战。
郭信站在一旁,完全没有说话的打算,只用目光在武将们和赵晖的脸上游移。要知道与围困长安的禁军不同,此处除了他的射虎军外,其他兵马都是赵晖从陕州带来的,可以说完全就是赵晖的私兵。赵晖真能舍得像尚洪迁一样派自己的人去送死?
赵晖听完武将们请战之言,果然摇头道:“攻城如剥核桃,单靠蛮力不可取,靠的乃是巧劲。如今既有他策,就大可不必让将士们在城下白白送命。”
诸将听到这话,大都面露不解,但又知道赵晖要继续说下去,便屏气凝神,都翘耳认真听着。郭信见状当即觉得赵晖不仅打仗厉害,连治军也很有一手,当初他在解晖,乃至史弘肇手下时也不见中军议事时有过这样安静的场面。
赵晖接着开口,却还是在问众将:“王景崇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大伙七嘴八舌,说的却都是蜀军。
赵晖摆一摆他那有分量的手,加重语气:“既然他需要蜀军,老夫就给他送来蜀军。”
……
凤翔府西北的南山上,郭信猛地在手背上拍死一只蚊子。
南山不高,林子却很密,加上几日前下过一场雨,因而蚊虻四处都是,叫人防不胜防。郭信哪怕来到此时也依旧十分厌恶蚊子,咬着不痛却痒得要命,打又打不完,哪怕时时注意也提防不住,何况眼下他还有更要紧的地方要关注。
他关注的是山脚下的那条并不宽阔的土路,土路放在平原一定毫不起眼,放在这里却是凤翔府与西北面陇州之间的必经之路。此刻土路上正有一支打着蜀国旗号的军队在列队修整,不过细细观察却能发现其中的许多人还穿着汉军衣甲。
毫无疑问这支蜀军是由汉军假扮而来,虽然汉军的装扮破绽百出,不过只要离的远些就很难看清细节,此时军中打仗还是习惯于通过旗帜来判断敌我,只要能让不远外城中的王景崇当真就好。
这时,身旁郭朴的手指向山口:“意哥儿,瞧。”
只见山口那边逐渐出现了一股兵马,正缓缓向这边移动,正是王景崇前来接应“蜀军”的人马。
郭信暗自叫了声好,王景崇果然上当!
他耐心等了片刻,待一半敌军都走进山口后,当即高举横刀过头顶,身后瞬间跟着响起一片刀剑摩擦之声。他回首看了一眼,只见树林里的光线十分黯淡,却四处都是兵刃闪闪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