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的对视,导致氛围一点点变得沉重。阮绵勾起的唇角,眼看着往下压。陆淮南赶在她彻底压下去的前一秒,特别认真的问了句:“你不是一直,都习惯了求我办事,这一件……为什么没想过?”男人太过反常。她一时间无法判断分辨他哪分真,哪分假。就好像是一个被蛇咬过的人。哪怕在路上看到一条麻绳,她都得再三确认后,才敢去捡。人一旦警惕习惯了,就很难再产生信任。“这是我的家事。”“你哪件家事我没帮过你?”陆淮南问:“又换句话说,你没找过我?”阮家的事。阮文斌的事。她奶奶孟贤清的事。他哪一件不是最终帮了她。陆淮南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阮绵堵得如鲠在喉,她垂眸,唇瓣紧抿着,半晌才开口:“那你会帮我吗?”“不会。”阮绵自嘲一笑,晶莹在眼里打转:“那不就是,我何必要自取其辱呢?”“那你多说几句,也许我就答应了。”就像当初她求他帮孟贤清那样。陆淮南是愿意帮她的。唇周的嗤笑弧度加大:“你每次帮我,哪一次不是有条件,陆淮南,我已经没有可以跟你谈判的筹码了。”所以她才识趣的不张这个口。刺骨凉风打她脸上刮过,像是一把把冰刀子扫在皮肤上。阮绵深呼吸,好一会才平静好情绪,嗓音都沙哑了:“奶奶的事,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她垂下的眼睫里,藏着一蹙深刻的委屈。阮绵红着眼,低声去叫他:“陆淮南,你回去吧!”与其说在叫他,不如说是恳求。女人身段本就好,她身上那件薄外套是修身款,恰好将她腰线跟肩膀修饰得很匀称。加上她那张欲哭欲迎的脸。陆淮南有种春心怦动。他说:“阮绵,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着急的赶着我走?”阮绵脸上依旧带着先前残留的笑,只是此刻眼底增添了一些不适:“你要是实在不愿回去,可以在附近住酒店,我晚点去找……”“打发乞丐吗?”陆淮南鼻尖透出一丝丝的酸劲。他知道这是为何。恐怕自己在浑然不觉中,已经深陷在她身上了。阮绵低俯着脸,她也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不适表情。嗓音带了三分鼻音:“我回去说一声,就过来。”这回陆淮南应声:“好,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赶着回去打完招呼,再到酒店,对阮绵而言确实有些赶脚了些,但她更不愿意让舅舅舅妈,看到陆淮南。母亲的事,她也没想过指望他。陆淮南暂住在洛溪比较高档的“粤喜大酒店”。他特意预定了三天的房位。康堇把房卡递交给他:“陆总。”陆淮南饶有玩味的盯着那张烫金房卡,他没很快回话,透过电梯壁的玻璃,看到自己眼底挂上的那抹失落。他失落阮绵的不领情。失落她的冷漠。陆淮南知道,爱上一个人就是这种滋味。情绪跟心脏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惦记她,去想她。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变得患得患失,惶惶恐恐。捏住房卡的手指慢慢收紧攥成拳,陆淮南悦耳的沉声落音:“康堇,你叫人办件事,找一下当年唐望清死时的证据。”闻言。诧异在康堇眼睛闪过:“陆总,你是打算……帮阮小姐?”“去办就行。”康堇没再多问:“好。”康堇下楼打电话,吩咐燕州那边的人办事时,恰巧看到阮绵提着包往楼上赶。她目光低垂,脚步匆忙。甚至他就在电梯外不到五米远,对方都没看到。酒店套房十分宽敞,里边摆放一盏昂贵的台灯。阮绵进门时,陆淮南正在拨弄那盏灯。听到门口动静,他停手,身姿懒懒的靠在办公桌上,锋利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打趣道:“看来一个小时蛮长。”她还能抽个空换套衣服。阮绵没理会他这句损词,径直坐过去。弯腰压着胳膊整理下裤腿上的寒霜。海港不下雪,但冷起来会有霜气。她换了件紧身高领毛衣,贴身的衣料,勾勒得她脖颈纤长,锁骨跟肩膀特别有型,薄薄的料子能看清胸前一片大好风光。阮绵挺直腰杆,胸脯也跟着朝前挺动。陆淮南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令他血脉喷张的美色。明明滴酒未沾,却有种深度醉酒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阮绵目光打过来前,陆淮南收起视线,神色一如往常:“你母亲的事,你打算怎么查?从哪查起?又或者说从谁身上查?”只有在跟她对话上,陆淮南才觉得自己没那么思想偏颇。“还没眉目,走一步看一步。”阮绵吐声闷闷的。“想清楚了,真要查下去?”他怕她决心不够。也怕她得知结果,会痛苦不堪,选择逃避。阮绵面色无异,她抬起的眸子很是淡淡:“想清楚了。”陆淮南轻点了下头。剩下的半分多钟里,彼此维持绝对沉默,空间氛围静悄到针落可闻。陆淮南也没看她,旁若无人的摸烟点燃,再深吸一口,沉沉吐出,缭绕的青烟里,他冷峻的面若隐若现,朦胧迷离。她拿起桌上的红酒,喝得不紧不慢。阮绵不是好糊弄的。喝掉三口,她扭头去看陆淮南:“你对这事这么上心,三番两次的问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陆淮南烟雾后的眼神,早恢复下来了。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状态:“那要看你诚意够不够。”气氛到了这个点上。她就算是傻子,也能听懂他的意思。阮绵做了个吞咽动作,滑过喉咙的唾沫有点儿甘苦,她起身提步,走到陆淮南身侧,手指勾动着探进他强健的腰间。没等她凑近,男人反扑。鼻尖充斥着他身上那股烟草味。陆淮南把烟换到左手夹住,右手掌心抚在她后脑勺上,往前带拉近距离。他抿在嘴里的烟雾,吐到她面前。阮绵并不觉得呛鼻,反而是出了奇的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