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她简单擦拭完,吴静端着毛巾在水盆里揉搓:“看样子,你这两天是回不了燕州了,在洛溪多住几天吧,身体好点再走也不急。”“嗯。”吴静又说:“晚上我让你舅舅去市场买只鸡回来,给你炖汤。”“谢谢舅妈。”吴静一直垂目低脸的:“跟我谢什么,那时候你表弟上学,你也没少帮忙,我们该做的。”说完,她伸手探到她额上,顿了几秒,说:“不烫了。”阮绵穿好衣服:“医生说晚上就可以回家。”吴静像是刻意无视她这话,转而问:“你现在下床走得了吗?我扶你去外边透透气,下午开了点太阳,正好晒晒霉运。”“嗯。”“小心点。”好几天没下过床,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两只腿是瘫软麻木的。一直以来她身体不算体质很好,也没差到这个份上,这一次高烧差点没要去她半条命,有时候人的命就是这样,说来坚强也坚强,说它脆弱也脆弱。陆淮南起身:“阿姨,我来。”吴静没拒绝,把阮绵搀着交托给他。手指相碰,他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臂,力道控制在刚刚好。刚退烧没多久,她身上还有点发热。阮绵多走了几步后,脚步才慢慢适应下来,后背又浸湿了一层冷汗。吴静跟在身后不远。但还是隔着一些距离的,阮绵反握住陆淮南的手,抬起的眸眼里渗出祈求来:“我想去看心理医生,打算这几天找个合适的理由,跟他们说一下。”她在依赖他。这是很明显不过的状态。“好。”陆淮南哪能拒绝,他是拒绝不了。他搀着她在草坪绕了一圈,其间吴静都在打电话,看她样子像是遇到什么难题。阮绵走得有些累,坐在椅子上:“唐衍跟人在学校打架。”她刚醒那会,唐青跟她讲的。唐衍把人头打破了,对方不是什么权大势大的人家,就是那孩子父母比较难缠,死活要唐青给很多钱才肯私了。现在警察跟学校都在劝他们私了,可唐青拿不出这笔钱。陆淮南问:“家里能处理得了吗?”她笑:“怎么?你又要出手帮忙?”“问问。”阮绵手指搅着袖子边的线头缠了几圈,再松开,她玩儿似的,话音吐得漫不经心:“能处理的,就是学生之间的小磕碰摩擦,唐衍打小就皮实。”陆淮南心里在想,想让她欠人情的计划又落空了。暗自苦笑。谁还没点私心呢?他不就是想拿各种各样的帮助,让她心软,让她知道他的好嘛!但大部分来讲,他是心甘情愿的,哪怕阮绵不记他的好,他照样会帮。晚上是陆淮南送阮绵回的家。吴静跟唐青去了唐衍学校,约莫得明早才能回洛溪。两人找了家餐厅吃饭,吃到差不多时,陆淮南寻个由头去洗手间打电话,跟陈堇阳说:“你之前是不是认识一些心理专家,给我推两个,我这边有用。”这会儿。陈堇阳刚才女人身上下来。连嗓音都卷着满副的欲气:“你这去一趟海港,还把自己弄出抑郁症了?”“不是我。”“阮绵啊?”“嗯。”他低声应和,声腔闷闷的,听不出喜怒。陈堇阳嗤笑着,没好气道:“她不是跟江岸在扯皮嘛,你怎么还一个劲的往上凑,要我说这事就得……”“别他妈废话,说正事,到底有没有?”陈堇阳在电话那头轻咳一声,懒懒的说:“回头我给你推,你什么时候要?”“这两天。”陈堇阳倒是好奇,又问了:“话说她怎么了?”陆淮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阮绵忽然要看心理医生。他将另外一边手的烟抬起往嘴里凑,深深吸一口:“我也不知道,她只是说想看心理医生。”“淮南,对自己好点,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先这样。”每次一提及这种话,陆淮南绝对会冷脸挂电话。陈堇阳习惯了。他反手扔掉手机,女人往他怀里乖巧的躺下,身子缩动,双手揽住他脖颈:“陈少,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好多天都没来我这了,人家想你。”陈堇阳往她脸上一捏,笑盈盈的。眼睛是笑,可笑得没有温度跟感情。“还能忙什么,忙着应付家里。”他跟未婚妻没感情基础,两人订婚后,他几乎是自己玩自己的,毫无收敛。无视对方对他的爱意,他向来就这么痞里痞气,没心没肺。有一阵子他满世界飞。别说保证夫妻之间的性生活,哪怕是见面都难上加难,陈堇阳不爱她,这段婚姻最终也就是名义上的一张纸罢了。不管女方做什么样的挣扎,也改变不了事实。有钱人的婚姻,不过是利益场上的牺牲品。女人伸手,用手指在陈堇阳胸口上摩挲打圈,绕了一圈又一圈,看他在发呆出神,女人娇滴滴的故作嗔怪:“干嘛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一笑:“没什么。”陈堇阳忽然就不知道怎的,想起了心尖的那颗朱砂痣。黎近。他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后劲还特别的大。陈堇阳爬起身,黑沉着一张脸往浴室走。浴室的水流声哗啦啦的,他把花洒开到最大,任凭头顶的水渍激动而又喷涌的朝他袭来。25岁的黎近跟27岁的陈堇阳,爱得轰轰烈烈。他们彼此惺惺相惜,互相扶持。却因为他一次冒失的话,彻底断送了两人的爱情。黎近是个被伤就彻底不回头的女人,她的信条里,永远保存着一句:一次不忠,终身不用。那年,黎近决定去援藏,陈堇阳开着他新买的那辆大G去送她,两人在车里边说边哭,陈堇阳不羁的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要失去全世界的时候。就是黎近说她再也不回来的时候。这些年,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好的坏的,胖的瘦的。连跟他订婚的女人,都是经过万里挑一的家世。可唯独,陈堇阳再也没见过能让他像对黎近那样动心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