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政只是眉心轻轻一蹙,他上车。令人没想到的是,沈叙几步跨过来,单手撑住车门:“曲行长,看女人可要睁大双眼。”赤裸裸的挑衅。曲政再是斯文儒雅,也禁不起这样挑拨,他眼神挑动几丝怒火:“我选什么样的女人,用不着外人来指手画脚。”说完,他叫阮绵:“上车。”沈叙捏着车门的手攥紧成拳,指节渗得发白。阮绵往另一边车门走。曲政目光紧紧的睨住沈叙那只手,冷嘲热讽道:“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何必闹得这么不堪呢?”“算你狠。”沈叙没想到,曲政比陆淮南还冷静。对于他的挑衅刺激,根本不为所动。他把手拿开,眼睁睁看着那扇漆黑车窗上升。车子打他脚边扬尘而去。今天是江岸请的局,近乎四五个月的恢复,如今身体跟以前相差无几。见着沈叙脸色难看,唇瓣紧压着,气冲冲的进门,原本还热闹嘈杂的包间,顿时清净下来,大家纷纷在查看他的喜怒,再嘴里端详话该怎么说。江岸的脸一半匿在昏暗下:“谁招你惹你了?”沈叙刚要开口,想了想作罢。坐下来喝酒,浓酒入喉,他又紧接去点烟,越抽越苦,话也就这么索性没了把门的:“我见着她了,刚才在楼下,跟曲家的人在一块。”整个屋子里,静悄得针落可闻。只有江岸捏着酒杯在倒酒,酒瓶跟杯沿发出轻磕的响声,异常清脆。他浑然无意的喝了两口:“看着我干什么,玩你们的。”沈叙噤声。“这女的可真够浪的,是个男人都上赶着。”“就是,还好江少甩了她。”“可不嘛,这种人就得……”“哐”一声。沈叙坐在江岸身侧,他看得最清楚,江岸手中的酒瓶顺他眼前笔直的甩了过去,精准无误砸在说话人的头上,对方满脸是血,吓得痛都不敢喊。惊恐慌张的扑通跪地,眼泪跟血融合着往下流。没人敢去扶他。乔南笙深吸口凉气,他撇来视线,打量江岸,只见他目光阴沉到欲要活剐了人。沈叙快速反应过来:“还愣着干嘛,把人……”话到一半,江岸起身,他边走边撅了瓶没开过封的酒,径自朝着那人面前走。大抵是乔南笙猜出他要做什么。赶忙上前揽住人,一只手掐在他握酒瓶的手腕上:“阿岸,冷静点。”江岸低目垂脸,握着酒瓶的手指发狠用劲。乔南笙怎么扣都扣不下来,转脸去看跪地的男子:“还不走,想死啊?”男人连滚带爬的撞出包间。沈叙吓得腿都软了,他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实在是刚才江岸那作派太瘆人。“过来帮忙。”沈叙这才起身,合伙跟乔南笙将江岸手中的酒瓶拽走,他后背都在冒冷汗,大呼口气,心里有点儿不得劲,一是觉得自己嘴大乱说,二是替江岸抱不平。“先喝口水平静下。”乔南笙端着水往江岸嘴边递,他没拒绝,接着抿下去几口。他跟阮绵说过那么多狠话,甚至是骂过她。但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半句不是。这就是他江岸的霸道。沈叙去叫来服务员,把包间收拾一番。经此一事,大家也都提心吊胆,哪还有心思喝酒,该散的散,各回各家。眼看他也喝得差不多了,乔南笙叫代驾把人送回去。曲政的车饶了一个大圈,阮绵才到家。郊区的路本身就不好走,前段时间政府一直在修路,把小区大门口那边的大道全都封堵了,要走很长一段才能到楼栋,她靠着手机电筒往前迈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全然没注意到路旁的黑色迈巴赫。稳稳的停靠在那,不知多久了。透过车窗玻璃,陆淮南视线紧紧的盯在阮绵那抹单薄的身形上。她走得慢,在路过车身时,越坑刻意停了半秒。可依旧一脚踩进水坑,从鞋底溅起的水渍撒在她裤腿上。她忙走到平地,弯着腰在擦。擦了好几下,许是没擦掉,索性放弃继续前行,偏偏这时肩膀斜跨的包又不安分的往下掉,“啪嗒”掉进脚边的水坑里,阮绵又是撸裤腿,又是捡包。忙得两只手都不够使。一只手抢先越过她,捡起包,幸好动作快,包包没湿透。阮绵抬头:“谢……”剩下一个谢字尚在嘴里没吐出,她看到陆淮南清冷的脸,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喉咙打了个囵囤,她快速收起惊诧:“谢谢。”“没事吧!”“啊?”看到他盯着自己的腿在看,那边很大一块污浊,阮绵后知后觉:“没事,就湿了点而已。”不知是缓解气氛,还是刻意问,陆淮南话锋一转说:“这边的路修很久了?”她也是顺口答的:“半年多了吧!”“动作是挺慢的。”半年多,就这点路迟迟没修好,其中缘故陆淮南能不清楚?“车上有纸巾,我去给你拿。”司机比他还快,陆淮南转个身的功夫,纸巾盒已经塞到他手上了。阮绵看着他又转交给自己,一小盒不大的抽纸,摊开在他掌心,她与他之间还相隔着一道水坑,他手臂长,微微一伸就凑到了她跟前来。一股清淡薄荷香铺面而来,钻进鼻腔。“先擦擦包上的水。”“谢谢。”阮绵接来,抽了几张擦包,包面水渍多,几张干纸巾下去直接被浸透了。陆淮南一直定定的看着她的动作,直到擦干净。她抬起脸,看到他一眨不眨的看自己:“陆淮南。”他像是惊栗般,猛地回神:“嗯?”“你在想什么?”“没。”也是这时候,阮绵回过头看到他身后的车,心间浮起一阵怪怪的滋味:“你车在这停很久了?”“没多久。”两人头顶的路灯虽不算太亮,勉强能看清彼此脸上表情,阮绵快速捕捉到陆淮南眼底闪过的一丝复杂,她其实不傻,也看得懂那是什么。从洛溪回来后,两人几乎没再碰过面。“其实……你不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