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是不是她随时随地都做好了要彻底抽身的打算跟准备?“你在想什么?”阮绵问,声音难免多了几分硬朗。陆淮南松开抿紧的唇,口吻轻飘:“没事。”阮绵盯着他:“你有事要跟我说,别憋在心里,免得搞出什么天大的误会。”一道冷嗤的鼻音溢出,可他倔强的就是不开口。她拿着桌上的水,不紧不慢走过去,递给他:“觉得我不在意,觉得我无所谓,觉得我不爱你,是这样吗?”事实就是,陆淮南不肯承认罢了。阮绵往前再递几分,他依旧没接,她再次开口:“喝口水缓缓情绪。”她很怕,怕大家在冲动之下说错话,刺破了对方的底线。他倔,她也倔。他不接水,她就一直递着,递到手腕发酸都没打算拿下来。最终是陆淮南忍得心疼,接过去:“我没那意思,别把人想得心思那么狭隘自私。”他装得若无其事。阮绵全当是看破不点破。谁心里是怎样的,谁心里有数,不必点破。但凡点破了,想必她两都没法坐在这心平气和的谈话。酒店沙发空间本也不宽裕,阮绵攻其不备的坐下往里挤,硬生生看着他挪身给她让位,阮绵挤了一下,不死心的再挤,这下子他像被点着尾巴的猫。陆淮南蹙眉看她:“阮绵,你故意的吧?”“笑一个?”他立马又把脸撇回去,动作快得很:“别闹。”“笑一个嘛!”阮绵跟着他脸的角度转过去,歪头仰脸的看他,伸手捧住他下颌处:“我就喜欢看你笑。”陆淮南觉得心态都要给她弄炸了。谁家好人,在你生气的时候,硬逼着你笑的?他手指拽着她的,一根一根从他脸上掰下来,扣得她手有些发红。这会儿,阮绵也倔着气呢!她就是不服输,他用几分力掰,她就用比他更大的力气捏住,捏得他脸部变形,嘴唇嘟起,场面虽然滑稽,各自的内心实际上是不太好受的。她刚想亲上去。陆淮南忽然吼了一道:“我说了别闹,没听见吗?”人确实是有脾气的,往往在一瞬间爆发。等他脾气退下去,意识到问题,阮绵面目清淡,她坐在旁边一动不动,手指被他甩开,扣在他肩膀上,懒懒的就那么搭着,没往回收,也没抬起打他。那场面状态,说实话有些颓败。陆淮南一时间想不到说什么,脑子乱得很,半天都找不到一个词汇。明明平时他很毒舌,也很能说的。直到阮绵起身,语气毫无波澜:“你这么不开心,那我先回去。”她一边快速拿起包包跟桌上的手机,提步准备出门。陆淮南胸口强烈起伏,像是里边住着火山,马上要爆发了。他夺声:“别走。”阮绵背对着人,脚步也确实停了下来。可她接下来的话,沉沉打落在他心尖上。她说:“陆淮南,对过往放不下的人不是我,是你,可好笑的是,应该对那段过往放不下的人是我才对啊,怎么我们之间还反过来了呢?”一句男人的占有欲,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阮绵觉得:“我觉得是你心里一直有芥蒂,如果这样的话,大家确实应该冷静一下。”陆淮南坐在那,他明明是想起身去抱住她的。不知怎么的,身体不听使唤,双腿如灌铅般,就是挪不动。他手指颤抖着扣住大腿边的裤子,扣得皱皱巴巴。试图让自己醒醒。阮绵:“我先回燕州,至于你要不要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工作,你自己考量好。”门很轻的关上,却也如沉石般砸在陆淮南的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一刹那间,摔得粉碎。他双眼泛起红色,鼻尖酸酸的,喉咙跟心更甚。呼吸都带出颤音。“绵绵……”陆淮南深深吐了声,喃喃自语,像一个刚梦魇醒转的人,他试图抓住点什么,恍然睁眼才发现眼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于是他拼命的抓。“阮绵。”这一声,声音比先前的大,不是自语,是呼唤。陆淮南蹭地起身,他快步往外走,房门都没拉上。两边的电梯上升缓慢,停在五楼好几秒都没动静,他等得急不可耐,下一秒直接照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往下跑。跑得又快又急,眼前视线模糊,脑子阵阵发疼。腿软了好几下,差点跌坐下去。陆淮南摸着手机边打电话,边下楼追人。那种前所未有的失去感,再次涌上心头。不知阮绵离开多久了,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却没有一抹是她的身影,手机里传出的一直是那句冰冷冷的通话中,阮绵不肯接他的电话。她不是在跟他较劲。而是不想在他极度冲动的情况下,两个人再说错话。相比较此时的陆淮南,阮绵要冷静理智得多。偌大空旷的酒店门外,四周人来人散,陆淮南无助又迷茫无措得宛如一个失去方向的孩子。他一边不相信阮绵会那么绝情狠心的说走就走,对他不管不顾。一边却又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她有说走就走的理由。以及魄力。陆淮南脑子快炸了。思想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这两个判断上,纠结徘徊,左右摇摆。阮绵不接他电话,他就十足的成为了那只无头苍蝇。往哪都觉得不对。眼神里的光,黯淡下来,陆淮南满心悔恨,手里的手机揣进兜里,他暗自调节情绪跟波澜起伏的心跳,起码让自己此时看上去,不像个疯子。身后是石板凳。弯腰坐下,冰凉的触感迫使他理智回归了半多。好久,他握着手机给阮绵发微信:对不起。眼睛滚烫得难受,陆淮南努力睁大着再打字:刚才我太冲动了,没伤着你吧?发这些的时候,他没想过阮绵会回。事实也证明,她没有。很多话堵在心里。陆淮南需要点时间琢磨,片刻钟,他才打出一长串话:你说得对,心怀芥蒂的那个人,本就不该是我,我不会再为自己的自私狭隘辩解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