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叫她,语气特别严肃,并且声音也大。隔着几百公里,通过手机她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波动。吓得阮绵立马噤声,还下意识间吞了口唾沫,缓解心虚。知道他生气了。她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淮南是觉得这样的话太过刺耳,他不想听,更不想是从阮绵的嘴里说出来,总让他有一种她根本不重视这段感情的错觉:“我真不知道该说你缺心眼,还是心大。”别的女人都是防着。她倒好,直接给人指条明路。阮绵砸吧唇。陆淮南在那边继续训她:“谈个恋爱,把脑子都谈傻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不清楚?”他就差骂她心里没点b数。好在阮绵也不反驳,虚心接受他的训斥。一直听不到回应,陆淮南拿手指头敲敲屏幕。她立马出声:“我在呢。”“吼你两句生气了?”“没有。”嘴上说没有,语气是不辨喜怒,阮绵是觉得两个人私底下相处,没必要搞得那么严谨严肃,上纲上线的,但她又不好在这种时候跟他提意见。毕竟话是她先说错的。陆淮南默了两秒有余:“刚才是我语气不好,你要是生气,可以骂我几句。”“陆淮南你一点都不懂温柔体贴,还喜欢上纲上线。”阮绵想都没想,径直怼回去。陆淮南也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生生楞了瞬,压低嗓音:“忍我很久了?对我有这么多怨言呢?”她三分撒娇,七分是不甘:“你才知道啊?”“确实是才知道,以后改。”陆淮南回复她的话,像是在宠溺孩子。若不是隔着天高皇帝远的,她都怀疑他得伸手在她头顶摸摸。深夜电话煲到十二点。阮绵两眼一闭,人睡着了,连线还没挂。陆淮南在盐城酒店,一边处理手头紧急的公务,一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内心有那么短暂的一些时间,得到充分满足,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身体亦是。手机就那么搁置在办公桌面上,一直放着不动。“叮叮叮……”门铃恰时响起。白天方以禾跟两边的工程设计师去勘察要开发的地形地貌,晚上她得跟他过来汇报一声。来得急,她身上衣服都没换下,灰尘扑扑。两只白色帆布鞋裹了一层的稀泥,有些早干巴黏在上边。知道她来,陆淮南也没想过要挂电话。他把门打开,后背压着门板,给人让出一条道。“要不我就不进去了吧?”方以禾明显的是在避嫌。“工作上的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总不能让你这么站门口讲,先进来喝口水。”陆淮南是一派的坦然真诚,就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情绪。她低笑一声:“确实是一两句话说不完。”两边茶杯斟好茶,上等的普洱。方以禾对茶叶了解颇深,也算是有研究的,她品下两小口:“是好茶。”陆淮南:“今天许局长送过来的。”方以禾略显意外,很快恢复表情:“他倒是蛮有心。”盐城这些年来,经济一直发展不起来,几个领头的也是四处拉拢资源跟开发商,那晚的许局跟陆淮南说好,搞好关系也是正常,起码能多争取点。“我听许工说,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方以禾也正头疼这问题:“有一户不肯走。”这边要搞拆迁拿地,总会遇到一些难缠的钉子户。只是没想到,事情都了订这么久了,这个时候搞这出。陆淮南沉声:“了解过具体情况吗?”方以禾轻蹙眉心:“之前都是好好的,那家人不知怎么突然说去算命,拆迁会影响他们家后代前途考公,这不跑去闹,说什么都不肯让拆。”“要闹早该闹了,不至于现在冒头,后边肯定有人不想让咱们动土。”闻言,她没做声。方以禾暗自寻思片刻:“咱们得罪了这边的人?”他们过来,一直做事为人都小心翼翼,加上陆淮南大手一挥收了那块废弃地皮,政府这边的人肯定是妥当的。那就只剩下同行。“我暂时还想不到是谁。”但陆淮南心里有猜想。不是陆显,就是冯家。当年为了蒋自北的事,冯征被弄进去蹲了几年,冯家对他那恐怕是怀恨在心,早都想寻机报复了,奈何一直没找到适当的机会出手。方以禾问:“学长,要不要我去跟政府这边的人打个招呼……”“先不用,我明天亲自过去看看。”他想去看看,拦路的到底是哪路鬼神。……翌日八点。金辉铺地,暖阳透过纱窗照进来,暖意如春。眼下的燕州已经有了初夏的气息,窗外的树叶吹得刷刷作响。阮绵两眼惺忪,翻手去拿手机,掏了几下才握住,翻开一看,昨晚上的连线打了一夜,凌晨五点多才挂。坐在床边醒神的空挡,她发微信给陆淮南。「昨晚上忙了一夜?」回复特别快,几乎是赶着下一秒,信息就传送过来了。一如既往是他那简洁明了的风格。「忙工作,五点半睡的。」看得阮绵心生疼意,眼圈温温的,她手指按着屏幕,噼里啪啦打字,打完一长串又觉不妥,删除再打,语气难免牵出几分指责:「身体不要了?」其实她心里清楚。陆淮南这么急着处理工作,是想尽快赶回来见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他们真的很多天没见面了,打电话开视频终究是隔着屏幕,解不了渴的。望梅止渴,那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下,陆淮南那边就彻底失去动静。她还等了四五分钟,依旧没回应,阮绵也没再发,成年人的默契吧!知道这会儿早上,他指定在开会,要么就是在外边忙着事。她打算先去一趟陆家,再赶去医院。陆淮南给她拿回来的特产,都是两人份的,很明显他就是故意想让她送一份去陆家,且不说别的,这对她拉拢陆老太奶的关系,那是没得讲。阮绵开车过去,去前跟许嬷嬷特地私下打好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