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暂时接到老宅去陪陆老太奶。许嬷嬷每日都会精心配备狗粮,养得膘肥体壮的。程清子嫌它脏,出门提腿踢了脚,卢卡哼唧着扑来,吓得她连闪身后退,脸色都煞白一片:“死狗,你还敢咬我?看我……”她扬起的手,顿在半空。迎面走来的是许嬷嬷,手里推着陆老太奶。两人相等的年纪,比起老太奶的慈祥,许嬷嬷要更加面目凌厉一些。她压着眼皮,率先朝程清子的手看去,才阴阳怪气的道:“大太太,你这是要打狗吗?”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卢卡不仅是陆淮南的狗。在这陆家老宅,还有陆老太奶这尊大佛撑腰,任是给她十个胆量,怕也得再三掂量着点,打卢卡等同于是打了陆老太奶的脸。前一秒还怒火中烧的人,下一秒直接面露谄笑,规规矩矩。程清子满脸讨好奉承:“许嬷嬷,您误会了,我不是打狗,我想着摸摸它……”一说要摸它,狗也不是傻的,分明是对它充满敌意。卢卡咬住脚边的狗绳往陆老太奶这边窜,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委屈巴巴。许嬷嬷抚抚它脑袋:“小卢卡乖。”至打陆家添了陆倾这个重孙,别说是陆淮南跟阮绵,连他们养的狗那都是尽享荣华,轻易不给人动的,陆鸿文跟江慧丽平时都不敢跟卢卡大声讲话。“奶奶,您……”程清子看向陆老太奶。陆老太奶甩袖口,反手翻好,不大待见:“找我有事?”年纪大了,她说话声音有些浑钝。没什么语气词加持时,便令人听上去觉得对方就是不给你脸。“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我们那房的股份……”起先,陆老太奶眼都没往她那撇,闻言,还抬眸睨她一下,笑里不像是笑:“清子,这些年你跟老大在国外过得不好?”程清子不敢讲话。陆老太奶继而道。“既然当初说好的分家,你们选择分出去,当时该给的,我记得也都给了你们,现在来家里要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再说现在当家做主是淮南,这事你去问问他肯不肯。”陆淮南那,等于是白问,自然是不肯。程清子窝了一肚子的气,打陆老太奶那一出来,直奔正院。江慧丽到底是她亲亲的婆婆,凡事向着她。江慧丽劝她说:“你也别跟人置气,老奶奶是那性格,她现在巴着陆淮南呢!”一听这话,程清子不但没解气,反而更气了。“妈,这陆淮南到底什么本事,把老人哄得团团转。”江慧丽嗤了声:“不是他哄人,是人哄他,他要不高兴,别说陆家,陆氏都得折,如今的局势你们是看不懂吗?人家实权在握,你劝老大别冒进,近期老实点。”陆淮南跟他们这一房关系本就危机,容不得半粒沙子在眼。犯错等于是顶风作案,等着被人抓。程清子又咽不下那口气。当晚放药把卢卡给毒了,还是许嬷嬷半夜去看卢卡,发现狗躺着一动不动。仔细一瞅,狗嘴里都是吐出的白沫。卢卡已经奄奄一息了,还剩着最后一口气。她连忙叫下人把狗带去医院,回身上楼禀报陆老太奶。“老夫人,狗被毒了。”话入耳中,陆老太奶扣住轮椅的手收拢,面上无多情绪波动,只是轻描淡写的吩咐:“你打电话把阮绵叫过来,不管狗能不能救,先去通知人。”说完,她顿了下:“对了,还有正院那边,也叫她们过来,我有话说。”“是。”这一切事,都是源于家族利益而起。最终闹出一条狗命。谁也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江慧丽最先乱阵脚,她搓磨程清子出去避避风头。许嬷嬷却来人说,让她们别乱跑,乖乖在陆家待着,这事有得解决。得知消息,凌晨一点,阮绵跟小何火急火燎的赶到陆家。小何停稳车,她推门下去:“你在这等我。”一路进门,路过的下人皆是能见她满脸的愤懑,阮绵巴掌大小的脸就那么个尺寸,上边五官都妆容精致无比,却偏偏满脸都写着两个字“生气”。她走得步调快,近乎两个台阶一个步子往上跨。到了正院,阮绵丢下手里包包,直奔卢卡的位置去。她没哭也没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平静。许嬷嬷跟陆老太奶是亲眼看着她进来的,身后还有江慧丽与陆鸿文站着。卢卡的笼子当初是陆淮南亲自挑选,搬进来陆家的,一个粉蓝色足有半个人高的大铁笼。送来时的卢卡活蹦乱跳,一个劲的钻笼子,像是炫耀那是它的家。阮绵不敢想,仅仅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再见竟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撸起衬衫袖子,崭白色的袖口往卢卡嘴边擦了擦,浑浊的沫子染得她衬衣脏乱湿透。“卢卡,妈妈来接你回家。”阮绵去抱卢卡,腿根本软得无力,人没站起来先跌坐下去。许嬷嬷忙搀扶住她:“没事吧?”她不吭声,也没拒绝人的帮助,只是双手紧紧抱住卢卡不撒,用自己提前带来的那块毯子裹住,抱紧起身试图往外走,其间她没看院里任何人的脸。陆淮南很早以前就跟她讲过。准确说那是提防提醒。阮绵现在才后知后觉,悔恨不已。院里的人都是利益分明的,在大局面前,任何生命都仅仅只是一条“命”。她觉得可笑又可悲,回眸看的方向是陆老太奶:“奶奶,淮南这些天暂时回不来,等他回来,我再叫他来看您。”这一句话,让整个院落瞬间寂静无声。不得不说,阮绵很懂得怎么让人心惊胆战,她这话也是恰到好处。躲在后边的程清子猛提气,她是又怕又恨不得。陆老太奶回应:“阮绵,晚上开车注意安全,叫助理慢开点,知道吗?”“好。”从进门到出去,整个过程阮绵的脸上都没表现出憎恨,有的撑破天就是生气。她一路抱着卢卡僵硬的尸体到车前,险些情绪没绷住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