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的冬天格外漫长,因为春节的缘故南水北调的工程暂时停了下来,北原城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跟夷陵不一样的是这样的寒冬,北原人民买菜都是用马车的,一摞一摞的大白菜买回家,倒也稀奇。
然而城主府的气氛却是格外凝重。
宋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昨日见到宋凛时宋凛的眼圈都是红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于是这个春节过得也是十分冷清,好在恋影时常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吃吃喝喝不停,所以我也并不觉得孤单。
正月初三,阖家欢乐拜年之际,南水北调工程又开工了。
宋凛也来监工,他瘦了一大圈,一个差不多一米八的男人,穿着厚厚的袍子也显得十分空荡,倒是精神气儿比前几天好的多了。
“宋夫人的身体可好些了?”
话问出口我才觉得这话说的多余,宋夫人我也是见过的,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只是眉目依旧清秀,可以看出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但病恐怕是不会好了。
“昨日夜里有位摇铃郎中敲门讨饭吃,我也是为了积德才让他进来,没想到他竟师承淳于氏,有妙手回春之能,婉儿得他治疗后果然好多了。”
摇铃郎中,夜敲门,妙手回春,这段话怎么听都像一个聊斋志异,还是那种俗的不能再俗的了,但我看着宋凛满眼希望,也不忍心拆穿。
善意的谎言总是比满目疮痍的真相温柔的多。
“这样便好。”
宋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并无人,我道:“怎么了?”
“不知怎的,我刚刚好像觉得有人盯着我们。”宋凛面色苍白,眼下淤青重的像个熊猫。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居然这么瘦!
“回去好好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见他犹豫,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得养好身子才能照顾好宋夫人啊。”
宋凛听了这才离开,男人啊要承担的责任总是很多,但往往醒来身边无一人倚靠。
日子一晃大概过了三个月,宋夫人的身子又陡然恶化,我去看时,整个人比上次还要虚弱,都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简直就一副空空的躯壳。
我看着宋凛又看了看宋夫人,心中实在不忍,便多说了句:“在我的家乡,有种做法,或许你难以接受,但对于病者来说却是最轻松的解脱……”
“不!”宋凛打断我的话,他将我推出门外,红着眼睛狠狠道,“你根本不知道婉儿对我来说是怎样重要的存在,婉儿若是……我该怎么办啊……”
宋凛无助的靠在门边,软摊得犹如一颗干枯了的树。
我默了默,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安乐死”的说法,宋凛不能接受也实属意料之内。
又下雪了,我独自坐在房间里仔细看着阿媞的来信,她说了许多杂七杂八的趣事,关于庞老大并未提及,想来庞老大并未骚扰阿媞,只有最后一句深得我意,她说:
“你在北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等你回来,一切顺利。”
桌上茶香氤氲,我开心又满意的笑着,而此时门外恋影的影子也笑的直抖,我知道恋影也收到了萧钰的信。
萧钰如此安分,若是日子这样下去,恋影与他倒也未尝不可。
我念家,所以工程又加快了,原先的三百人便远远不够,于是又要招工。
原本以为招工只是简单的登记,但没想到这么麻烦,忙的我手忙脚乱,还出师不利地打碎了砚台,恋影见状忙帮我回去拿。
寒风萧瑟,我远远的看见了一魁梧壮汉走来,是有一把力气的,他的帽檐押的极低,我只看到他满脸络腮胡子,心中不免起了疑心。
这人不会是闹事的吧?
“名字。”
“广龙。”
“身高?”
“八尺。”
“籍贯。”
“阎王殿。”
话音未落,他便一掌劈来,我顺势一躲,他那一掌便拍在了木桌上,不夸张的说,那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