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宁和周汉景的较量,注定会是一场沉默冗长的僵持和较量,绝不会干脆了断……除非以非常手段,闹个天翻地覆,只是真要闹起来了,内忧外患。
就算赢了皇上,也有可能伤了元气。
周汉宁心中是如何打算的,沈凤舒自然不会一一追问。
那样毫无意义,一个困顿憋屈的人,不会听别人的大道理。
沈凤舒淡淡开口:“王爷想好了一切,就按部就班地做吧。只是沧州这边,也不能完全不管。我上次见许大人的时候,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神情很是憔悴。”
周汉宁枕在她的腿上,眨眨眼,嘴角噙着清冷的笑:“沧州情形复杂,这些年苦了他。”说到这里,他真的冷笑一声:“与其说是朝廷在养兵,不如说沧州在养兵,若是没有许敬天,我大周的将士就要饿肚子了。许大人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自然会妥善安排好一切,不会弃他不顾。”
沈凤舒听得心寒。
周汉景只顾私怨,不顾大局,简直是作茧自缚。沧州一旦被攻陷,胡子匈奴长驱直入,强取豪夺,哪里还有什么安宁可言!
“王爷思虑周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收敛情绪,看看桌上的蛋花粥:“我做点吃的,王爷趁热吃点吧,身上带伤的人,不能不吃饭的。”
周汉宁转过头,仰脸看她:“你给我做了吃的?”
“王爷要好好吃饭,别一副憔悴的模样,否则回到京城太妃娘娘会很心疼的。”
她想起身,他却纹丝不动地躺着,不想她走,目光炯炯:“那你呢?你会心疼我吗?”
沈凤舒垂眸,视线缓缓落在他的脸上,语气平淡:“坚强的人不需要别人心疼,王爷也是如此。”
避重就轻的回答,让周汉宁眸光一沉,少了些许晶亮。
每次他想与她更近一步,她都会巧妙避讳,说些不痛不痒,不卑不亢的漂亮话,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果是韩朗的话,你就不会这样说。”
沈凤舒微蹙眉心,别开眼去,不再说话。
周汉宁却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执拗到底,继续追问:“韩朗真的有那么好吗?自古痴情空余恨,你非要念着一个死人过一生,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人生要肆意而活,才不枉此生啊。”
可怜?!
沈凤舒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哪怕她的心爱之人惨死横祸,哪怕她悲痛欲绝不甘怨愤。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周汉宁的头,起身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爷若觉得我可怜,便是觉得我无能。我想,王爷不会需要一个无能可怜的人在身边吧?”
周汉宁见她冷若冰霜的脸,就知她动了气,随即坐直身子:“为了一个死人拼命还不可怜吗?”
沈凤舒冷眼看他,嘴角勾起,似有笑意:“当然不,最起码我还有报仇雪恨的勇气和胆量。那些一辈子窝窝囊囊,受他人折磨欺凌承受苦难,还不争不抢不,还自欺欺人说什么一切都是天意造化的人,才是可怜。我想我和王爷是一路人,没想到王爷居然觉得我可怜……”
周汉宁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她嘴角的笑容更深,带着几分嘲讽。
她转身欲走,又被他唤住:“你去哪儿?”
沈凤舒淡淡看他一眼:“我去给王爷盛粥,王爷放心,一年之约还没到,我不会离开王爷半步。”
周汉宁听了这话,更觉挫败,放在两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沈凤舒端着粥碗回来,如常做事,舀起一勺粥饭送到他的嘴边。
周汉宁抿了一口,食之无味,忽而又道:“也许可怜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