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苏文闻报又惊又怒,乃命高句丽北部耨萨延寿、惠真,率高句丽、靺鞨联军十五万,来救安市城。耨萨延寿既奉盖苏文将令,不敢怠慢,乃与惠真点齐十五万兵马南来,兼程以进。前军来报,距安市城四十里,延寿便命扎营。
唐太宗闻报,急命请大帅李世勣入营议事,并将全军指挥大权委之,说道:敌军十余万众来救达安,此战非同小可。若非贤卿,无人可当此重任。
李世勣不敢推辞,于是升帐高坐,先取一支大令:阿史那社尔听令!命你既率本部一千突厥骑兵前去诱敌。敌将延寿屯兵距离四十里处,将军来日交兵,许败不许胜,刚交其锋,便佯败退走。只将敌军引至距此东南八里之处西岭;敌兵入岭,便算你大功一件。
阿史那社尔出班领命,引兵而去。
李世勣又取第二支大令,转向唐太宗道:陛下恕臣无礼。此一支令,须要陛下亲与长孙无忌出马,且只许引数百骑兵,引那延寿上山。陛下若是害怕,臣便在军中寻找一个貌似陛下之人,换以天子冠戴为之。
李世民南征北战,岂肯示弱?果中李世勣激将之计,伸手夺过将令,与长孙无忌只引五百骑而去。于是先至西岭,亲登高处观察山川形势,做到心中有数,然后扎营山口。
两路诱敌之兵既发,英国公李世勣乃率全军至于西岭,勘察地形,精心设伏。
乃兵分三路:使任城王李道宗率军一万五千设阵于西岭,正面迎敌延寿;皖城郡公张俭率精兵一万为奇兵,从山北绕出狭谷攻击敌人之后;亲自率领军四千,多挟鼓角,偃旗卷帜,皆登北山之上。并令各军,只要听到鼓角之声,一起出击,奋力进攻。
众将闻罢,知道将是一场决胜之战,齐都摩拳擦掌,领命而去,各自预备建功。
来日一早,战斗打响。
阿史那社尔引本部一千精骑,五鼓出发,天色未明便至高句丽军营,列队鼓噪搦战。
延寿闻说唐军来战,便令副将惠真,率五万精兵出迎。
惠真出营列阵,见对面突厥兵马虽然精壮,但只有千余,便即毫不为意,对众将说道:擂鼓吹号,灭此贼以朝食可也!
于是鼓声大震,高丽兵将齐纵战马,乱抖辔环,争相进击。
阿史那社尔丝毫不惧,纵马而出,自马背上扯满弓弦,连环发矢,对方冲锋在前将士纷纷应声落马,早已伤损五七人。社尔哈哈大笑,挂上雕弓,复绰大枪,便要冲阵。
部下偏将阿杜尔叫道:将军忘却元帅将令耶?若是得胜,便即斩首!
阿史那社尔闻言一怔,恍然大悟,急胡乱招架几下,挥枪将当头一将挑于马下,然后叫道:敌将厉害,我非对手,快逃,快逃!
敌将落马,未即便死,心中大奇道:他将我挑落,怎地反说我厉害?这是甚么道理!
思犹未毕,后面乱马奔上,铁蹄便如重锤,踏中肚皮,惨叫半声,便即咽气。
于是惠真挥众疾追,瞬息间便追出四十余里,到至西岭山下。
阿史那社尔望见前面旗角隐隐,知是标记暗号,遂循旗帜而走,绕过山角不见。
惠真正纳闷间,前军早已追过山角,不由齐声惊呼,急勒马缰,乱作一团。惠真不知发生何事,乃亲自纵马来至队首,却见对面黑压压一片,盔明甲亮,齐齐整整,毫无声息,竟有大批唐军依山列阵,以逸待劳,队尾深入林中,也不知有多少军马。
惠真大吃一惊,就马上回顾,见自己五万兵马齐至,心下稍安,便向对面喝道:对面唐将为谁?不敢与某正面对阵,却龟缩在此!
言犹未了,旗门对开之处,一匹五花马奔出,马上一员大将,看上去不老不少,头发胡须皆见斑白,但面无皱纹,亦看不出有多大年纪。
那唐将手按大刀,精神百倍,呵呵笑道:某乃当今皇叔,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任城王李道宗是也。啥叫不敢当面对阵?爷爷今摆此阵,你娃娃可识得否?
惠真果然被他一片大言唬住,在马上仔细观看对方阵式,半晌方才言道:看你这阵势,前队散乱不堪,倒像个王八;后面却又弯弯曲曲,甩入林中,倒像一条毒蛇。乱七八糟,不知所云!又不成列,说甚阵势?
李道宗却笑逐颜开,说道:看你不出,一个胎毛未褪、乳臭未干小娃儿,倒还能看出爷爷我这阵法内中乾坤。我这阵法天下惟一,人间无二,乃是鬼谷派当代掌门李世勣所授,名唤玄武阵者是也。算你说对一半,了不起,了不起。
惠真经他一赞,愈加头懵,暗道:我本来是谩骂嘲笑之辞,此老人却怎地倒赞我说对一半?直是疯疯癫癫,不当人子!
于是问道:玄武何解?
李道宗愈加得意,扬言说道:玄武大帝坐骑,便是一头王八,再加一条毒蛇。你小娃娃不懂玄武,却心有灵犀,只一眼便看破一半,岂非天才!娃娃,既识我阵,可敢来打?
惠真怒气上升,便顺竿往上爬道:既然识得,怎不敢打?
于是传令结阵,击鼓作战。高丽兵闻鼓而进,但山谷实在狭窄,五万大军全塞进去,便都挤作一团。
李道宗前临阔野,后临山林,却是游刃有余,毫不窘迫。于是便命全军弓手横列于前,只望谷中射去,又使三千刀手把住谷中,若见敌军露头,便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