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见昊轩热切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便知他心中打得什么算盘。这厮自从上次见识过自己吃醋后,便仿佛上了瘾似的,成日介非要看着自己打翻醋坛子他才开心。
既知如此,便偏想故意怄他不让如愿。于是只作懵懂不知,轻摇纨扇冲他嫣然一笑,随意道:
“这怕什么?大不了就给你纳个妾室呗。靖王府二爷,将来郡王之爵,有几个妾倒也平常。”
不想此话一出,便立时见秦昊轩变了脸色,也不说话,只黑着脸直勾勾看她。
灼华心中想笑,面上却是不显,也不看他,只摇着扇子边向前走边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
“冯家只有这一男一女两个嫡出,且皆爱若珍宝,收了一个冯洛珊说不得便收了冯家的忠心。毕竟冯侧妃虽是冯家女,却和冯显舒只是兄妹,不比子女,到底隔了一层。即便冯家老太爷尚在,可已不在家主之位,自然当不得用。你若收了冯洛珊,不怕那冯家不站到你这边来。”
听灼华如此说,昊轩不禁更加气闷,盯着她的背影暗暗磨了半天的牙,有心赌气不理她,却又舍不得,于是只能狠狠跺脚,瓮声瓮气说道:
“照你这样说,冯洛珊如今嫁了秦昊宇岂不更好?我要那冯家的支持又有何用?横竖咱们在这西北也呆不了多久。只等秦昊宇一稳住脚跟,我完成了母妃遗愿,咱们便去辽东了。”
灼华听得此话心中一暖,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却见秦昊轩面沉似水黑如锅底,不禁心中失笑,忍不住又去逗他:
“其实那冯大小姐阴差阳错地许给了世子倒也可怜。明眼人皆能看出她满心满眼的都是你……”
秦昊轩简直气得发疯,这丫头竟越说越离谱起来,不由得心火乱窜,开口打断道:
“不管是明眼人还是盲眼人,又或者是又聋又哑又盲的人都能看出我满心满眼的是你!”说着昊轩忍不住又委屈起来,“怎么偏偏那个不聋不哑心明眼亮的正主儿却看不出来?还一派云淡风轻地硬要塞个莫名其妙的妾给我?”
灼华此时已暗中笑得发抖,却忍不住愈发淘气要去戏弄他,于是用团扇遮了上扬的嘴角,只露出一双点漆秋水,盈盈看向昊轩,故作不解道:
“何至于连盲哑的狠话都说出来了?冯洛珊不管如何总算是心悦于你,想来也会死心塌地追随,总比那些不知根底别有用心的人强。如此事成,自然也不算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妾。况且依你的身份,娶个把妾室再平常不过,不是冯洛珊,以后却也会有别人。如何就反成了我硬塞给你的?”
秦昊轩只觉得自己被气得肝疼,怄得发狂却无从宣泄,于是困兽般团团转了三圈,最后猛一跺脚急赤白脸地竖指向天道:
“我秦昊轩在此发誓!此生不纳二色,只娶凌氏灼华一人为妻,若有违誓天打雷……”
灼华立时大惊,不等他说完,忙伸手用扇子去覆昊轩的嘴,口中斥道:“好好说话就是,胡发什么誓?这样的话岂能随意乱说?!”
又见昊轩脸色发青,不由得笑着哄道:“好啦好啦,你不要急,我不过是逗你玩儿呢。本想作个大度贤妇,谁知你却非要我做个妒妇!”
昊轩这才缓和了脸色,上前一步认真看着她道:“世人皆道贤妻不妒,却不知那原不过是因不爱故才不嗔不怒。若娶一不妒无爱之人为妻,纵使三妻四妾,享那所谓的齐人之福,却也不过是守着一群走骨行尸,醉生梦死,一生空度。终不知这世间情爱为何物,又有什么意思?我却只要这一世一人,情深意重,刻骨铭心,自此知情识爱,相守偕老,才不枉这一世为人。”
秦昊轩黑眸如潭,摄人心魄。灼华觉得自己陡然便跌进了这幽潭深水,慢慢溺于其中。她脸上一红,不自在地撇开眼睛,半晌啐了一口:
“成日介就会胡说!不过,你刚刚问我,若秦昊宇当时没来,我当如何?其实这也不难。虽当时我确是有些气闷,不过却也不惧。反正你我是朝廷赐婚,那冯洛珊再如何也越不过我去。
“再者,师傅之前给了我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妙药,怎么能白白放着?总有几样适合这冯大小姐的。
“待我先和你成了亲,再随便找个机会给她用上些,什么痒痒药、玉镜粉,光这两样便能让她一整年出不得门。更何况我这儿的药还远不止这些,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估计待咱们的事儿都办完了这药还没用上一遍呢。”
说着灼华眼波流转抬头看向昊轩,却见他立时作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老老实实地点头道:
“你放心,你放心,你以后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不惹你生气。我可不想那些药也都给我用上一遍。曹月娥的惨状……”说着秦昊轩忍不住想乐,但又觉得不甚厚道,“我还仍历历在目……”
“你,你这岂不说我是个毒妇,有意谋害亲……?”
“夫”未出口,便戛然而止。灼华猛然惊悟,脸上顿时又是羞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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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女儿的娇态不禁让昊轩心中一荡,想也未想,便立时一把捉住灼华点来的手指,然后握在手中十指紧扣,任她如何挣脱也不放手。
“你……”灼华又羞又恼,抬眼去瞪昊轩,却不想一眼又撞进那含笑的黑眸之中。她心中一窒,低下头来。
罢罢罢,便让这厮称心如意也罢,全当可怜他今日平白挨打。灼华如是想着,全然不知自己此时亦作了回掩耳盗铃自圆其说的闺阁小女儿。
二人一个甜蜜蜜如坠云雾,一个羞怯怯亦步亦趋,各怀心事,默然无言,竟就如此走上了大半日,围着园子整整绕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