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想起秦昊宇刚刚的话:我所忌惮的从来都不是秦昊轩,而我所觊望的也从来都不是本就属于我的靖王之位。
世子觊望什么现在已然大白,那他所忌惮之人……不是二爷,难道竟是太安郡主?如此这“离间”二字恐怕便不仅仅只对肖冯两族。
肖锦鲲暗暗看了眼秦昊宇,只觉得有些危言耸听,却到底没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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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轩陪灼华搬到清风别院后,便关上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来。朝起舞剑,日暮弹琴,品茶饮酒,斗棋赏花,于这逍遥自在中悠然自得乐在其中,似已脱离红尘俗事,无忧无愁不问世事浮云。
一转眼便入初冬,虽清风别院自成一派仙府洞天,青宁城内却接二连三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故事,又恰恰皆与肖冯两府有关。
先是一南海来的商客带着件珍珠衫来青宁售卖。若是寻常白色米珠串的衫子也便罢了,可奇就奇在那衫子竟用的是几乎一样大小一样品相的粉色珠子,且有上万粒之多,被细细串成经纬编成衣服,又用些异色珠子攒了各式珠花镶在衫上,真真花团锦簇,金碧辉煌。
这件珍珠衫要价三千两白银,被肖家夫人一眼看中,原想买回去给自己的婆婆肖老夫做贺寿之礼。可怎奈肖家虽为豪族却世代皆为清流文官,一时钱不凑手。于是肖夫人便嘱咐那商客先留上一留,她回去想办法筹钱。
期间为哄老夫人高兴,还特意叫那客商携了珍珠衫子来内宅给婆婆妯娌们展示了一番。自然是赢了满堂贺彩,又有那擅巴结的亲戚女眷一直凑趣,一会儿夸肖老夫人好福气,一会儿夸儿媳妇孝顺会疼人。只哄得老太太乐呵了整整一天。
可谁知道,肖夫人刚把钱凑够,再去寻那南海客商时,那人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肖夫人立时急得起了一嘴燎泡。
老夫人那里不好交代。肖夫人几日来伏低做小哄着婆婆,又换了别的名贵之物代替,总算才将此事揭过。只是到底惹得老太太好大的不高兴,一连几日没给她个好脸。便是在妯娌姑太太们面前也是大大地丢了脸面。
气得肖夫人旧愁未消又添新病,一连在床上躺了三日。饶是病得如此却还被老夫人斥骂是故意给她难堪,这是装病想来拿捏她。吓得肖夫人不敢再病着,又因婆婆寿诞将至,只好强撑精神上下操持。
哪知寿诞当日,肖家一屋子的女眷却赫然发现那件珍珠衫子竟唐而皇之地穿在了都指挥使冯显舒的夫人身上。
老夫人的脸当时就撂了下来。若这衫子被与她同样年高德邵的老人家得了去,她可能虽心中别扭却也就过去了。可此刻却被个小辈儿压了一头,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因此这寿辰也没过好,宴席开了一半老太太便直嚷着心口疼,吓得肖家众人忙去请了大夫。
冯夫人尚不明所以,还着实向众人炫耀了一番新衣,待得知内情已然晚了,两家龃龉已生。连带着肖夫人也被肖盛大大埋怨训斥了一顿。
冯家倒是无所谓,只道谁让肖家财薄?他们冯家有钱,还不让人花吗?
肖家这心结却是种下了。
再有太湖奇石风波。青宁城郊原有一李姓大户人家,那家主人喜好奇石,花尽半生精力搜罗了一整园子,什么太湖石、黄河石、雨花石、黄山石,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肖盛素来风雅,喜好奇石,之前曾慕名求之,却遭拒绝。后来李家家主去世,子孙不肖,家道衰败,渐渐变卖家财,肖盛才得以购得中意的奇石。只是那园子中有几块品相极好的太湖石却是极大,一时无处安置,于便暂时置于李家原处,再做计较。
可谁知,前几日那李家小子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寻了牙行要卖祖宅。牙行一听立刻欢喜异常。只因冯显舒之前曾派人托过牙行,欲在青宁近郊寻一处开阔的园子充当个小校场,专门用来训练自家子弟和心腹武将。
这李家的园子极大且地势平坦,房舍规整,又离青宁城极近,骑马也不过两刻钟,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于是牙行当即去寻冯显舒,两下一说这笔买卖便成了。
园子一到手,冯显舒马上着人修建校场。他是个粗人自是不认得什么太湖石还是黄河石,只一律全当作没有用的破石头,推倒砸碎,用来垫场填坑。待肖盛知道时为时已晚,他心心念念视若珍宝的奇石皆碎成了渣渣。
事后知道此刻事,冯显舒其实也并不在意,只觉得不过是几块长得甚丑的石头,可心里倒底觉得不妥,思前想后便特意挖开校场,捡了两块尚还成块的石头派人送于肖府。
这本意倒是好的,只是他并不懂读书人嗜好文玩奇石的那点子痴意。若肖盛自始未见倒还好些,心下不烦反落个清静。可一见之下,当即心中大恸,只觉得挖心剜肝心头滴血。却又碍于冯显舒的面子,只得强作欢颜谢了来人,其实面笑心苦,有苦难言。
第三件却是大事。初冬,靖王世子大婚,娶冯氏嫡女洛珊为妻,同日纳肖氏庶女若鸯为妾。一红一粉两乘花轿先后抬入王府。世人只道靖王世子艳福不浅,得享齐人之福,却未见一身吉服的靖王世子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讥讽冷笑。
青宁城北福安客栈内,已于西北暗中探查月余的钦差大人齐少枫此时正就着灯光盯着桌上的纸笔紧紧皱起眉头。
西北现下看似风平浪静,可这月余来发生的几件小事却又似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其中不知,可有她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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