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瑜顺着向蕾指的内容看去,是片段一的剧本。
[场景崔宅大门下午](崔幼娘登场第一幕)
崔幼娘:哥!(扑向崔成业,双手揽脖子)想不想我?我在信中提到的月里嫦娥新出的润发香油可替我买到了?
崔成业:崔四小姐的交代岂敢不办?自是买到了!好了,先老实站稳,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示意应薇上前)
这是哥女朋友,应薇应小姐,你可改口叫一声嫂子。
应薇:问崔小姐好。
(上下打量一番,目光着重停留在应薇挎着的自制布包和半新不旧的棉鞋)
崔幼娘:应小姐好。哥你来上海不足半年,竟如此快有佳人作伴,不愧报纸上给你起了“风流富少”的诨号,爹在家中看到时可好一阵生气呢。
崔成业:四妹莫要胡言,这《电声周刊》贯会用耸动的标题引人购买,不能当真。
应薇捂嘴笑,崔幼娘视线转向她:应小姐年纪应比我稍长些吧,我就叫一声应姐姐可好?我在上海的闺友本不多,况又回乡住上三四年,不知这两日能邀你一起陪我逛逛先施百货购置些新款衣服?
应薇看向崔成业,崔成业微笑点头:我很乐意,只需提前知会我出行时间,我会准时到达。
崔幼娘:届时我会让司机去接姐姐的。但先施百货有一规定,西餐馆必须着洋装,可不能像姐姐今儿这身飒爽工装打扮。我行李有去岁在晏芝路鸿翔时装做的洋服,还未穿过,待会嘱人送到姐姐家里试一试。
应薇:崔小姐,我有几套洋装可穿,不用麻烦。。。
崔幼娘(打断):就这样决定了,望姐姐莫嫌弃我的旧衣裳。
***
向蕾初读崔幼娘这个人物时,表面看起来似乎只是个富贵人家娇滴滴的小姐,有些肤浅和片面;但细细读她所说的每一句台词,都能品出一丝言外之意。
“光是几段对话,就可以找出很多疑问。崔幼娘刚回到上海,见到新嫂子心情会是如何?要送衣服给她又有什么隐喻呢?”
程小瑜仔细思考后答道:
“只按照内容来说,她似乎不喜欢嫂子。。。嫌弃她只是个不入时的普通姑娘?信息量太少了,不好判断。”
“是的,你接下来看第二段。是崔幼娘跳海自尽的描写,重点又跟第一段截然不同,这段的难点在于动作的把握和情绪的开合。”
第二段:[场景出港码头夜晚]
[崔幼娘着男装被迫跪在地上嘴角见血污身后三至四位群演着工人短打被持械士兵抵着太阳穴]
田明成(右手捏住崔幼娘下颌):崔四小姐,想不到在重兵看守下居然给你跑出来了。不过就差这么一会,就让你登上船了,看来老天爷都不帮你。
崔幼娘恶狠狠的盯着田明成不言语。
田明成(放手,转而掏出武器在崔幼娘脸上侮辱的拍了拍):
乖乖嫁给我不就万事太平了吗?偏要学你那违逆的大哥加入什么人民党派,被炸得都尸骨都找不回一块!偌大的崔家,也要大厦倾倒万劫不复了!你老老实实将崔成业藏起来的军火告知于我,我勉为其难向上边求个情,入我田宅做个小妾,留得一条小命。
崔幼娘:我呸,你个王八蛋的下流坯子短命鬼,下辈子都别想碰姑奶奶一根毫毛!
田明成: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把将崔幼娘拉起来拽到海边,欲将其半推入海)
说!你哥私藏的武器放在哪儿了!再嘴硬就扔下去喂鱼!
崔幼娘(临危不惧,讥笑):田明成,你与我大哥五岁结识为友至今也有十几年,当初田家布行资金周转,已在破产边缘,是我哥豁出脸在上海商会以崔家的名义给田家做担保,你才有机会到日本留学。日本人就教会你了恩将仇报、忘本负义、残害同胞?
田明成:你懂什么!国力渐微、军阀四起!现早已不是北洋朝廷的天下!乱世可争枭雄,为何不可是我?我好心好意对崔成业三番五次劝降,早已仁至义尽!是他不识好歹不知死活,与我何干?
崔幼娘:外番入侵,战烟四起民不聊生,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老祖宗的文化和传承都将烟消玉陨于战乱之中!唇寒齿亡,你以为依附日军能苟活于世?你愿俯首为奴却又拉他人下水,真是笑话!
田明成:崔幼娘,以为在学校上了几年学就通晓大义了?在大炮枪口面前国家理想都是不切实际和放他娘的屁!我数到五,从三开始还不说实话就毙了你那三个随从,看是你的理想大义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五。。。”
崔幼娘(看向被挟持的仆人,后者摇头示意作慷慨赴死状;观察田崔二人的姿势后生出一计):他人性命是无辜的,我无权决定。既如此,你先放过他三人并许其离开,我才告之于你。
田明成:谅你不敢耍花招。副官,放了他三人!
群演:小姐!我们不走!我们陪着你要死一起死!
崔幼娘(声嘶力竭流泪回喊):快走!身契已烧!你们与我崔家再无瓜葛!回家护住弱妻幼儿,活下来!”
田明成:真是好一段感人的主仆桥段,既已满足你的要求,说吧。否则现命人再开枪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