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磨咖啡豆声音,开水烧沸的声音,这位福利部部长一如既往地淡定,就算天塌下来,咖啡也一定不会离手。
室内没有窗户,而在这里,窗户、天气、光线也没有任何意义。
它们永远掩埋在了地下,永远不会看见明日的太阳。
外界流逝的光阴影响不到这里,它们就像相框里的照片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按照外界的时间算,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入夜了……好安静,已经没有人了。”
“连老鼠都回家了,我们的家在哪里?”
丹尼尔感叹着,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个人沉默不语,偌大的研究所好像只剩下这两人能交流似的。
当加百列不说话的时候,就剩丹尼尔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了——没谁清楚怪异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加百列像是听腻了丹尼尔的絮叨一样,总算是主动开口,且没有带着一股火药味。
她平静了下来,淡淡地说着。
空洞的目光停留在福利部办公室的那张投影出来的逆卡巴拉生命树上。
“那个女人回来了……这里要变了。”
“她不该回来的……”
抓挠着肌肤,抓挠着自己的脖颈,修剪工整的指甲陷在肉里,是要把自己的皮扣下来一样的用力。
无法想象没有留指甲的手是如何深入肌肤,挠出一道又一道血痕的。
丹尼尔看着加百列不断抓挠自己的肌肤,不断剥去自己的表皮,直至变成一个淋淋血人,倒像是习惯了。
“你还在恨她吗?”
她只是问着对方,然后继续细品那烫口的咖啡。
浓郁芬芳的烘焙香味传遍了办公室,掩盖了那股血的腥甜。
加百列停止了抓挠,高领毛衣已经被扒下来了,可以清晰看见她的脖颈有一条又一条血色的细线。
她的头颅和身体的连接处,全靠那些红色的细线来固定,也难怪喝咖啡的时候,咖啡会从缝隙里漏出来。
“……我只是恨我自己。”
阴冷空洞的目光停留在逆转的生命树上——她仍记得女人的无情,仍记得那份坚决的态度。
但那不是女人的错,伊利亚的死与那无关,伊利亚是死于自身的鲁莽。
可自己受不了……要是能更理性一点,更严谨一点,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就好了。
加百列时而那么想着,羡慕着那女人可以就那样无视同伴的死亡,毫不在意地解剖尸体。
也是,连自己爱人的尸体都能亵渎的人,一位同伴的尸体又能算什么呢。
或许伊利亚在那女人的眼里跟空气差不多,甚至不记得名字和容貌。
归根结底是一种迁怒,一种打抱不平,一种毫无意义的善良。
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颗脆弱柔软的内心,加百列憎恨着自己的善良与软弱。
假如可以达成目的的话,使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吧?理智上是可以接受的,内心的道德却不允许。
羞愧,自责……为自己的肮脏,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恼。
“别露出这个表情,我也差不多——现在道歉,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拥抱哦。”
丹尼尔坦然笑着,她们之间其实是很放松的,就像所有上班族在下班后坐居酒屋吹牛谈八卦一样。
而作为调侃对象的加百列只是把脸撇到另一边,不再看向这头多嘴的大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