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结束后带她回回京。”
谈善双手枕在脑后看向夜空:“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王宫中还有她的娘亲。她会高兴。”
齐宵和他并排躺在牛车硬木板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自然。”
“我有一个哥哥。”谈善笑了一下,“他在黎侍中府,是今年的探花郎。如果你们想为肚子里的小朋友找一个老师,他会很愿意。”
齐宵一愣。
“带着这个去薛尚书府薛长瀛,他会带你们进京。”
谈善松开紧握的手心,那里安静地躺着一块鸽子血玉玦。他递给齐宵时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这这……”
天色黑成那样齐宵都瞪大了眼,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是……”
“世子信物嘛,见它如见世子亲临。”
谈善轻轻松松:“等你们见到徐流深还给他就行。”
他身上不止这些东西,世子印章供他在皇城内外畅通无阻,甚至在敌军降书上盖章——齐宵再三思虑,掏出一方手帕慎之又慎地将那块血玉裹起来。
“什么时候是一切结束?”他细致地将手帕收进贴近胸口的地方,踌躇道,“不知姜王见了韶娩会不会大发雷霆。”
“很快了。”
谈善给了他一个模糊的日期:“明年十五之后吧。”
牛车又“哒哒”走,路越走越快。徐韶娩在屋门口等,她炒了两道家常菜,用酒糟炖了汤圆丸子。
“今夜便走么?”
谈善“嗯”了一声,他弯下腰来,好奇地端详了一下徐韶娩的肚子,那里几乎看不出不一样,微弱的弧度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徐韶娩笑了,低头时表情温柔:“月份还小,看不出来呢。”
“路上小心。”
谈善一脚踩上牛车,回头冲她笑了一下。夜露深重地披了他一身,他说:“再见。”
徐韶娩微微地走神,笑着说:“不久就能再见面。”
谈善说:“不管会不会见面也应该好好道别。”
牛车“哒哒”地走远了,板车和人都变成模糊的两个点。边关远去,皇城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谈善在清晨进城,去了那家馄饨铺子,晨起人多,送给他海棠花的少女也来帮忙,端到他面前的汤碗中没有葱花。
谈善对她说:“谢谢。”
少女冲他腼腆一笑,离开时两侧麻花辫轻轻地甩起来。
天边旭日东升,温凉的日光洒向皇城,一片金光灿烂。
城中有乞丐,再富饶之地也有乞丐。
谈善一路走一路将换来的铜钱扔向沿街乞丐的破碗中,铜钱和瓷碗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在每一个乞丐面前弯下腰,掏光了浑身上下最后一分钱。
他来到了魏府门口。
——丞相府。
“魏氏满门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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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沈正在脱官帽,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这个身无一物的青年。
“本官忠于天下百姓。”
谈善:“那再好不过。”
“高风亮节”四字高悬主堂之上,魏沈掸走官帽上灰尘,淡淡:“即便你不来,该做的事本官依然会做。”
“百死不足为惧?”
“百死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