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该放人还是得放人。且不说在身边留久了雁落会不会心生怨怼,只说她手上的人终究还是不够,养熟了的心腹放在外边远比留在身边能做的事多。
“这些日子你也看看有什么聪明懂事的小宫女,挑几个带在身边教一教。”陆月寒微微一笑。
“大人!”雁落眼睛一亮。
陆月寒笑着一点头:“过几个月又该考女官了,你定然能考上的。只是你跟了我这么久,不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不下,宫正司还是司礼监,你只管挑便是。”
“大人需要雁落去哪里,雁落便去哪里。”小宫女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陆月寒,“只要能跟着大人,雁落在什么地方做事都愿意。”
“宫正司上上下下你都认识,办个事也不会有人难为你。只是宫正司轻易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怕你需得在典簿的位置上做几年。”陆月寒分外贴心地给雁落分析,“你进了司礼监虽也得从典簿做起,但我既然做了这个掌印,日后自然少不了变动。你是我的人,若有机会定然第一个提拔你,只是我在司礼监尚且受排挤,你跟着我怕是更难。”
“雁落不怕。”小宫女一脸坚定,“雁落愿意跟大人去司礼监。”
“好。”陆月寒微微一笑,“司礼监偏重政务,你既然选定了便好好准备。”
“是,雁落绝对不会给大人丢人的。”
陆月寒点了点头:“你也不必陪着我熬着了,替我打盆水便去歇了罢。”
宫正司主向来待自己人宽和,雁落也不推辞,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陆月寒望着雁落的背影,眼底一片幽深。
她没看错人,这小宫女是个聪明又有野心的。这样的人若是用得好,便是手上一把利刃,若是用不好便会噬主。
对于雁落,她是花了心思教导的。如今看,这孩子对她确实忠心耿耿,心思也一直在正道上。只是她自己便是面上一心为主,内里却想着把主子千刀万剐的事,又怎么会相信旁人?哪怕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她也不能完全信任。
这深宫里,她唯一信的,只有宋令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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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们有着同样的过去,只有他们知道同一个秘密。
他在明,她在暗,跟着不同的主子,却谋划着同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入宫以来,她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唯一令她安心的是,始终有一个人陪她一起面对这一切。
陆月寒望着烛火似笑似叹,终究还是又低下头去看案上的咨呈。
*
宋令璋同样对着烛火独坐,眼底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他手上摩挲着一个锦盒,却始终不敢打开。
哪怕不打开他也知道,里面放的是一枚玉璋。
他年少时与沈辂订亲,虽郑重其事地交换了表记,却并未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便如皇上不知道那枚玉镯是他母亲给沈辂的订亲信物一般,送他孝敬的手下也不知,这锦盒里装的是那年沈大人给他的信物。
他只看了那一回便匆忙把玉璋放回去,连带着盒子一同压进箱底,仿佛这样就能压住自己那些种种不该有的情绪。可他费尽心力压抑住的情丝,却被一对桃花钗轻而易举地勾起。
恍惚是那年桃花树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扑进他怀中,仰着头娇娇软软地喊着“令璋哥哥。”她拽着他的袖子撒娇,精致的桃花眼清澈如泓,倒映着满满都是他。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宋令璋慌乱地闭上眼睛。
自从他们公开决裂之后,就再不曾有过这样的亲近。十年来,每次见面都是明嘲暗讽言语争锋,即便是难得的私下相处,也都忙于互通消息排除异己。
他眼看着陆月寒一日一日长大,从那个肆意鲜活的小姑娘蜕变成内宫中的鬼见愁,哭不能哭,笑是假笑,再也看不见当年的影子。
年少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只存在于他的梦里,遥不可及,一碰即碎。
*
“陆宫正。”
“宋督公。”
翌日清晨,司礼监门前,两人平平淡淡地招呼一声,各自落座。
仿佛昨夜里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从不曾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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