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后人总会有点萎靡。
但蔡医生不一样。
她有独特的清醒方法。
不是咖啡,也不是能量饮料,她听歌,听自己最讨厌的歌。
蔡医生讨厌的歌有两种,一种是摇滚,一种是说唱,在讨厌的程度上,说唱还是要胜过摇滚一筹的,所以平时就算需要保持清醒,她一般不会听说唱歌曲,因为听着听着就生气了。
现在,她的耳机里正在用可能会危害听力的音量播放说唱歌曲。也没注意挑选,就点了几个歌曲排行榜上比较靠前的,方便一点。
零星的词语甚至能从耳机外面漏出来。
连听三首,融恒觉得自己都能当蒸汽火车头了。气势拉满,看起来准备要去噶掉什么人的蔡医生,面无表情收起自己的耳机。她看见正在一脸小心翼翼暗中观察的里奥:“什么事?”
里奥:“没什么。”
然后他拿出一封信:“医院说收到了一封寄给你的信,蔡医生。”
蔡医生面无表情的拿过来。她的动作和表情气势截然不符,看起来想要把这封信撕得粉碎再尖叫发疯两声,但事实上她只是小心地沿着边缘撕开信封,取出里面三折的信纸。
那是一封手写信,看字迹应该是个孩子,他简单的写了两句:蔡医生你看,我已经会跑了。然后画了一些简笔画,内容是红墙白瓦的房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狗和追在小狗后面的小孩,还有站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画上的所有内容,房子、太阳、小狗小孩、一男一女,每个人都是笑脸。
之后是他的父母写来的一封感谢信。
看着这些文字,她隐隐约约想起来一些,约瑟夫,这个小男孩是不久之前出院的,之后就去理疗医院进行康复疗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跑了,小孩子回复的就是快。
入院的时候约瑟夫双腿有严重的神经病理性疼痛,动弹不得痛苦不堪。之前他接受了理疗手术切断肌腱,但没想到上一个医生在手术当中出现了重大事故,他混淆了坐骨神经和肌腱。
术野中明显看到,之前的手术将距离腘绳肌肌腱大约一厘米的坐骨神经切断了,肌腱完好无损。这导致被切断的神经没有向下延伸,瘢痕组织已经形成了一个神经瘤,看起来像某种块茎植物。
双腿都是。
这场景和预期当中很不相符,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或者说吓住了。这种程度的神经损伤。。。。。。
大家下意识的看向了操刀的蔡医生。
她戴着口罩和护目镜,那双黑眼睛依然没什么波动,好像这不是一个看起来像土豆的神经瘤,不是在略高于开叉处就被切断的神经,面前的不是患者,而是一位尊敬的大体老师。
毫不惊慌,气定神闲。
然后下达了意外情况发生后的第一个指令:“里奥,刷手出去跟家属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今天做不了两条腿了,先做一条,并且需要改变原来的方案,询问他们是否同意继续进行手术。”
里奥很快回来了,带回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和父母带着祈祷、哀求、期盼、自责的眼泪。
蔡医生:“今天的手术规模比预想的要更大,朋友们,大家要打起精神。梅维斯护士,请报时(梅维斯:现在是上午9:15),好,现在继续手术,接下来我们需要改变一些方案,请大家听我指挥。十号刀。”
递刀,接刀,手术继续。
这场手术持续了近八小时,只完成了左腿,虽然耗时极长,但蔡医生对最终的结果非常满意。
右腿的手术是在左腿恢复半个月后进行的,结果同样令人满意。
出院的时候约瑟夫虽然仍需乘坐轮椅,但脸上被痛苦折磨的憔悴和苍白已经少了许多。出院之前,他告诉融恒,自己以后也要做像她一样的医生。
回忆本来停留在这里就可以了,但蔡医生的大脑却没有及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