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睡了一觉不但之前的心悸消失,连发烧都好了,双双一大早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早早跟奶奶去市里买过练习册,现在一到家就收拾了鸡蛋,准备给卫铭哥哥送去。
只是刚走到卫铭家门口,却看到隔壁方炎家,有人正“咚、咚、咚。。。”地捶门。
卫铭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开门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双双趁机赶紧跑到卫铭家里,小声道:“方炎哥哥的爸爸又来了。”
“?”卫铭不解,回自己家,大力捶门?
正捶门的男人听到他们的动静,回头横了他们一眼。男人胡子拉碴,黑色棉衣上的污渍板结发亮,油腻的头发乱糟糟地簇在头顶,但看过来时眉眼间的轮廓跟方炎确实有些相似。
捶了半天方炎也没开门,男人转过身,避开人高马大的卫铭,反而直接问双双:“小妮,方炎去哪了?”
双双显然有些怕他,躲在卫铭身后直摇头,又扯了扯卫铭的衣角,恨不得他现在就把门关上才好。
男人朝双双走了两步,这一动卫铭看出了问题——男人跛着脚,走路一瘸一拐的。
男人语气不太好:“前后屋住着,连他去哪了都不知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告诉我?”
走近了些的男人一开口就是一股酒气,卫铭皱着眉将双双往后揽了揽,“你还是亲爹,自己儿子去哪了问别人,耍横?”
男人盯了卫铭两眼,终究没敢如何,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两句,就往回走去,最后在方炎家门口坐下了。
卫铭见状也不管他,只关上了自己家的门,门后双双松了口气,“今天是不是25号了,每个月这个时候,方炎哥哥的爸爸都要回来,好像是拿什么证明去领补贴。”
那男人身上不但有浓烈的酒气,烟味儿也很重,眼下青黑一身邋遢,总之怎么看都不适合孩子接触,卫铭探头看看,代芹奶奶已经出门了,她在外面还要打零工。
“上楼吧,阳台上暖和,你在我这写作业。”那本练习册还是崭新的呢,至于自己。。。
卫铭叹了口气,收拾了几本教材,“我也有个证要考,一起写作业。”
说来丢人,正经授箓的道士,卫铭迄今为止没考到高功证,他总是背不来那些经文,也算不准命盘,耳朵都快被师傅念起茧了。
双双跟卫铭一起吭哧吭哧赶作业的时候,后湖那头一座民房里,双双口中的孙奶奶——孙家珍拿着一叠子照片回了家。
自从搬到这离水镇,几个知名的媒婆家都被她走遍了,许出去不知多少好处,才拿回了这些照片。
孙家珍又整理了一遍手中的照片,上楼敲了敲儿子的卧室门,房内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
孙家珍也不在意,她一把拧开了门,自家儿子带着大耳机坐在电脑前,厚重的刘海几乎盖到眼睛。
青年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青白色,在电脑屏幕时不时闪过的游戏特效光影映衬下,格外阴郁。
孙家珍在门口站了片刻,半晌扯起一抹笑,她拉开厚重的窗帘,“你这新房间又大又宽敞,阳光还好,门口就是一大片湖,开窗透透气也舒服。”
儿子对她的动静毫不理会,微风带走室内窒闷的同时也带进了寒意,他紧了紧挂在身上的棉服,依旧将鼠标按得噼啪作响。
孙家珍手上不闲着,将房间里零散的东西收拾一遍,又把早上端馒头进来的盘子收好,叠了被子扫了地,都整完后自顾自在床边坐下,将照片递给儿子,“你看看,周围适龄的好姑娘还挺多。”
她把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照片举到儿子眼前,“你看这个,还是个小学教师呢,虽然比你大三岁,但俗话说得好,女大三。。。”
儿子一把拍开她的手,继续打游戏。
孙家珍终于按耐不住火气,她扯下儿子的耳机,“你不出门也不工作,总要娶媳妇吧?一天天就在家打游戏,打游戏能吃饱饭还是能有出息,我出去找这些都是为了谁。。。”
余下的话却在她儿子阴恻恻盯过来的眼光中,渐渐消了声。
面色阴郁的男子嗤笑一声,“我就这样,你要不满意就再生一个。”
他将肘边的照片一把撸到地上,重新带起耳机,“哦,看我说得什么话,我爸已经被你逼死了,你生不出来。”他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孙家珍,这次眼中却带着明显的嘲意,“不过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爸,去找别人生也行。”
孙家珍抖着唇,被气的说不出话,最后只能转身离开,但走之前也没忘了把地上的照片收好带走。
孙家珍离开后,叫孙翔宇的年轻男人却没有继续玩电脑。
他先是仔细将电脑上的通讯软件全部关掉,接着起身将被孙家珍打开的窗户关上,又把搬进来后新换的遮光窗帘拉紧,确保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接着才蹲下身,从电脑桌下掏出一个小坛子。
他撩起衣袖,极瘦的胳膊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青紫伤口,仔细看就知道是层层叠叠的新旧刀伤。
他从旁边取出一把小刀,借着电脑屏幕的光线看了看,刀变得钝了点,他倒也没有就这么在胳膊上生拉,而是又从包里翻出一把磨刀棒,仔细打磨刀刃,直到刀刃闪出寒芒。
在胳膊上挑一处,避开动脉熟练地划下,很快鲜血就一点点滴落在瓮里。
鲜血仿佛热油滴落在凉水中,滋出阵阵血雾,血雾中出现了一个孩童的身形,黑红缭绕的雾气中,孙翔宇听到了孩童的尖利刺耳的哭声,“呜呜。。。痛,烧。。。痛。。。。”
孙翔宇仔细一看,上次看还好好的孩子,这次回来身上到处都是斑驳焦黑的痕迹,他心里一惊,手上用力,刀片割得更深,“喝点血养养,你这是遇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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