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79年起,各处沉寂下去的老茶馆再次成为时兴地儿,几乎天天都满座。
“秀文,得亏咱们来的早,不然都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位置。”二楼靠窗的角落处,眉眼透着爽利的中年女人,看着快要满坐的茶楼,喜滋滋的对着身旁的女人道。
闵秀文今年45岁,却因为生活的波折,花白了一半的头发,不过大约是家学渊源,虽苍老却透着一股书卷气,闻言感激道:“青青,多谢你给我们家蕊蕊张罗。”
好友去年跟着丈夫随军去了天津,这次是为了闺女的事情特地赶回来的,她怎么能不感激。
中年女人,也就是唐青青笑着摆手:“这有啥?就凭我俩的关系这些都是应该的,要我说,蕊蕊嫁人也好,等家里有男人撑着,那些个牛鬼蛇神的铁定不敢再上门。”
听得这话,闵秀文与身旁端坐着的女儿对视一眼后,眼底忍不住浮现迷茫。
也不知道。。。走这一步到底对不对。
怪只怪她的性格太软了,小时候父母亲人护着,嫁人又是嫁进世交,与丈夫恩爱异常,可以说,30岁之前,除了读书画画,闵秀文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说是长在温室里也不为过。
再后来,那十年,娘家婆家全都糟了难,潦潦倒倒下了乡,却也一直有丈夫跟闺女护着。
本以为生活没有更苦的了,没想到一家子平反后,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垮了身体的丈夫在去年年底也撒手人寰。
独留她跟闺女来不及感伤多久,就被一些所谓的远房,从来没联系过的亲戚粘了上来。
闵秀文只是性子软,又不是傻,哪里不懂那些人的心思,不过是欺负她们家没有了男人,想要瓜分家产罢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闵家与商家的家底。
其实早些年,还没解放前,两家大部分的钱财就已经捐献了出去。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家里不剩什么,这些年,有关部门陆续还回来的,不足从前十之一二的房产,还是扎了不少人的眼,一个个犯起了眼红病,想方设法的巴上来。
尤其这两个月,她家蕊蕊上学路上几次被二流子尾随,闵秀文更是又惊又怕。
经历了那十年,她太过清楚人心的可怕,也太清楚世道对于女人的恶。
她实在是承受不起女儿出事的后果。
闵秀文不是没生出过花钱消灾,将房产再次捐出去保平安的想法。
可。。。她更清楚,哪怕捐了房子,她依旧护不住越长越秀丽的闺女。
就在她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外柔内刚的闺女,主动提出找个品行好的男人嫁了的建议。
这也是为什么蕊蕊还在念书,却要开始相亲的原因。
当然,闵秀文跟女儿更清楚,男人也不全是靠谱的,所以这个介绍人就是重中之重。
唐青青与闵秀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哪怕后来彼此的境遇天差地别,也没断了联系。
尤其那特殊的几年,若不是有她的帮忙,他们一家的日子会更难熬。
所以,对于唐青青的人品,她们是绝对放心的。
就是不知道男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虽说男人最重要的是品行,但自家蕊蕊长得如花似玉般,对方要是太磕碜了,别说闺女,就是闵秀文打心底里也是不大愿意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身旁一直静静喝茶的闺女,又抬腕看了下时间。
快九点半了,离约定的十点还有十几分钟。
唐青青瞧出了好友的焦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别急,时间还没到呢,那小伙子我虽然没见过,但他大姑跟我处好些年了,人品是真没话说,家里的小辈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她又一拍大腿:“差点忘了,我本来以为那孩子户口在外地,房子也是在农村的,但昨个儿晚上我跟田雨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人男方在北京有房子,去年就买好了,算起来离四牌楼不远,几里地的路程,也是独门独户,还是人小伙子自己存的钱,本事着咧。”
闻言,闵秀文跟商蕊蕊齐齐看了过来。
倒是不在乎房子,毕竟现在的她们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