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国对别国来说是个好战的国家,地处北方,大半国土长期可谓是冰天雪地,民众心中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当太宰说他的太子府中有夜国的奸细,甚至朝堂上也有夜国的卧底时,安知珩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相处,已经让他了解到太宰是如何多智近妖。
这个仅仅比他大七岁的左相之子,竟比之前教导他的大儒还要博学多才。
事实上光论四书五经等内容,太宰还可能会比不过这些古人。但他教导太子的东西,在太子本人看来,比以往要晦涩却有用的多。
这是任何人受命教导太子的人都不敢真的去教他的——如何做好一个皇帝。
宁国皇帝安怀远正值壮年,外在没有半分弱态,这种帝王心术在皇帝未曾亲自教给太子时,那些臣子岂敢越矩去教太子这些。
可太宰不仅敢,甚至未曾叮嘱太子瞒着他人不要声张。
当然以太子的性格,是绝不会随意乱说的。
“太师。”安知珩捏着资料皱眉,眼中满是晕眩懵然,“孤真的看不出谁是奸细。”
“谁都像,但细看之下,好似谁都不是。”
“夜国……”安知珩拿着毛笔,忍不住用笔杆在梳得齐整的头上挠了挠,“真的会往别国派奸细么?”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个十分不太子的动作,脸色染上了薄红。
“殿下。”太宰轻声叹了口气,将十份资料分成五个两份,然后重新在安知珩面前摆放好。
“不只是夜国,此世唯有六个国家对这天下有一搏之力,而宁国的朝堂民间甚至江湖上,另外五个国家的奸细卧底遍地开花数不胜数。”
见安知珩被他这句话吓得瞪大眼睛,太宰终于又安抚了一下:“当然其中大部分人的来历踪迹陛下都有把握。”
“而宁国也往各国派有人手,有明亦有暗面,这是必不可少的布置。”
听到这种完全想象不到的消息,安知珩已经一副被震撼到的怀疑人生的表情。
这可是重生过的主角,前世当了很短时间的皇帝,居然没多大长进,可见前世的宁国会迅速亡国,也算是多方位原因所促成的。
安知珩自己的问题要占去不少。
“这世上任何事物,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太宰依次点了点这十份资料,示意安知珩将两份放在一起的对照着看。
当安知珩重新拿起资料阅览时,太宰继续道:“夜国崇尚武力,全民英勇好战,可不代表整个国内都没有智力超绝之人,更不代表他们不会使用阴谋诡计。”
“就算是一个十里八乡交口称赞的好人,也会有些私心私情,人性是最复杂不过的论题,永远不要将自己对他人的印象奉为真理。”
“殿下,你要知道,为你好的人也会害你,何况本就是敌人?”
皇帝安怀远的确真心要扶持太子登基,执着到几乎是发疯了,前世的他最终也成功完成了目标,今世有了他们帮助,只会更是稳妥。
可安怀远所做的一切,偏偏成了安知珩当上皇帝后背负千古骂名凄惨死去的导火索。
‘所以说……人类这种生物,活着有什么意义呢?’那个一直萦绕在心间的问题又这般浮了上来,太宰眨了下眼,将它又压下去。
安知珩一边要重新看资料,一边要听着太宰随口讲出的大道理。
幸好他还算继承了安怀远那过于常人的聪慧,只是很快就变得头昏脑涨而已,该听该懂的都却能全部理解。
虽然资料已经又看过了一遍,两两对照也的确看出了许多细节,可安知珩还是纠结地不知怎么回复。
“请殿下直言。”太宰毫无太师形象地靠在柱子上把玩自己垂落胸前的长发,但看向安知珩的眸中满是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