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初请宋母明天过去帮看着两个娃儿的事她也没有多加刁难地答应了,毕竟饭团和汤圆都是她的金孙宝贝疙瘩。
“天孝他娘如今可还有叫你给她煎药?”宋母问许氏。
许氏如今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凸得老高,据有生养经验的妇人说,这胎八成是个男孩。这把宋母喜得跟什么似的,见着许氏成天就眉开眼笑的,更见不得方氏成天欺负她。
许氏摇摇头,“自打上回后,姐姐就没再叫我了,一直都是天孝帮她煎的。”
今儿宋大嫂也没有出现,据说在床上歪着。
这话听得宋母直皱眉,天孝她是有大指望的,从学馆回来还要给他娘煎药,会不会太耽搁读书或者身体吃不吃得消呢?
“娘,没什么事的话,我和二郎先走了。家里只有饭团汤圆两个娃,不太放心呢。”罗云初笑着道,她实在不想掺和大房的家事。
“嗯,去吧。”
罗云初并二郎往侧门走去,远远还隐隐听到宋母嫌弃宋大嫂每日用的药材那么多,病还不见好什么的。
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罗云初摇摇头感叹。
次日一早,古沙村的人成群结队,早早便出发了,生怕去晚了就领不到粮食了。罗云初一早便煮好了羊奶还有一锅美味的金钱草粥,放在锅里温着。和宋母说了,若汤圆饭团两人饿了,就喂给他们兄弟俩吃。那金钱草粥用的是骨头汤熬的,香着呢。病刚好的饭团嘴巴淡,吃这个最好。
“哎,大郎二郎,你们知道不?”赵大山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凑近大郎二郎,压低声音说道,“据小道消息说,此次开仓放粮的事徐明府(县令的尊称)是不知道的,全是由周少府(县丞的尊称,周墩迟)主持的。”
“你是说周少府私自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大郎二郎一惊,这周少府怎么这般大胆?
“是啊,如今县里许多人都知道了,都称他作周青天呢。听说这事是则他的一个远房亲戚被活活饿死引发的,周少府不忍心咱清河县的人们遭遇同样的下场,遂才决心冒被罢官的危险开仓的。周少府真有黄公风范啊。”赵大山的语气里充满了敬佩和崇拜。
(这里说的是黄公是黄槐,此人为救灾民于哀鸿遍野之中,他冒宦途险恶,私自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使一方百姓得以拯救,为后世万代景仰的对象。)
罗云初静静地听完,其实她一直很疑惑,怎么官府那么轻易就开仓放粮了呢?要知道在她的认知里,似乎一般都要等到灾民暴乱或者死伤无数后朝廷才会重视的。现在就开仓放粮,似乎有点早了,许多人家多少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此时听了他们的议论,罗云初心里有点不安。
周墩迟这人,她是听她小叔提过的。破庙被抢一事,宋铭承曾私下和他们提过。当时罗云初听了真皱眉,在她看来,周墩迟就一迂书生,读书读坏了脑子,完全不知变通的。这样的人来折腾政务,日后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们来到县里时,已经满是人山人海。清河县人口有一万五左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么多人涌进一个县里,当真是人挤人。
“小四小四,你在哪?”
“哎呀,我的碗呢,谁拿了我的碗?”
“慢点慢点,别挤我啊。”
就在眼前,一个拉着小孩的老人被青壮年推搡了一下,幸运扶住了墙壁这才没摔倒。
罗云初从二郎手臂处往外一看,便瞧见了这景象,她皱紧了眉头,这也太没秩序了!从一进了县,二郎就将她护着,省得不长眼的人将她碰着了。
“别挤,自觉排队,若不然谁也别想拿到一点粮食!”高台上,一名大胡子的差爷大声吼道。
接着便有百来名差爷散开来维持着秩序,“这里,排成一排,你,你,你,过来,排在他后面。”
过了两刻钟左右,所有的人才排成了队,三十个木桶前整整齐齐排满了人,罗家赵家也在其中。
“周大人,两个粮仓都开还是只开一个?”一个差爷头头来请求。
周墩迟只犹豫了一下,便道,“都开了吧。”这些粮食都是给灾民准备的,迟早都要发到他们手上的,一次性发完罢,还省了麻烦。
那差爷听了,眼里笑意正浓,这下好了,家人也能多分到点粮食了。
一时之间,领到粮的人都眉开眼笑,大口给米两斗,六岁到十四岁减半,这可比以往多了一半啊。
远在千里之外,徐天明拿着驿站快马传来的信件,气得胡子都抖了,“周墩迟,你个该死的,老子头上的乌纱帽要被你折腾没了!饭桶,周墩迟敢做这事,你们都不晓得阻止的吗?我养你们这帮饭桶有什么用!”
徐天明拽着信纸在屋内走来走去,气愤不已。即便此刻自己赶回去也来不及了,这周墩迟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真当自己是黄公在世了?
其实也难为徐天明了,他被任命知县尚未满两个月,而且县衙里也没个亲信。哪及得上周墩迟这个土生土长的青河县人,虽说他俩是几乎是同时上任的,但若论在衙里的人心,的确是比较偏向周墩迟一点的。而如今他又因家母病逝而回乡操办身后事。此刻即便知道开仓放粮不妥,也鞭长莫及。他此刻只希望周墩迟那厮的不要糟蹋完他粮仓里的粮食,以便接下来应付更重大的灾情。
他活了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是协理主持一方政务,对气候这一东西也略懂一点。遂他才会压制着,迟迟不肯开仓,不到关键时刻坚决不开仓,此刻用完了粮食,之后的几个月怎么办?奈何如今却被一个县丞坏了事!他此刻只希望老天爷赏脸,别再下雨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