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呆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们向皇上申冤诉苦的好机会啊!他从小到大没读过几本书,连官话都不太会讲,操着一口山东乡音颠三倒四的说:“皇皇上,俺叫虎子,俺我家住在济宁州梁山县黑虎庙乡高堂村,俺们不是坏人,也不是刺客,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村民。
今年入春后,天上就再也没下过雨,地里种的苗都旱死了,官府也不管我们,还没入秋,县太爷就带着他的九房姨太太跑了。俺爹今年八月的时候饿死了,妹妹也跟着饿死了。
村里死了好多人,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死人,地上的野菜、树皮都快被我们吃完了,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求皇上,求各位老爷救救我们!我们给你们磕头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变得流畅起来,句句都是发自肺腑,每个字都包含着亲人的鲜血和眼泪。
跪在他身后的村民听完虎子说完这番话,也不再慌张和躁动了,一个个安静下来,是了,他们什么也没做错,他们从来都没有任何错误,这不是他们的惩罚。
在场的每个人听了这番话,都沉默了。他们没想到,在几百里之外的小村庄里,每天都有人因为吃不饱饭而饿死,而他们这些王公贵族,却天天山珍海味,连奴才侍卫,也锦衣玉食。
康熙不住的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心中却是从没有过的震惊和震怒!他在位四十九年,自认为是个兢兢业业、爱民如子、宵衣旰食的好皇帝!他也暗暗将自己的功绩屡次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相比,这几年,年纪大了便有些力不从心,也在官员的恭维中懈怠了许多。
不过,在康熙心中,始终认为,自己的龙椅下,是个官员廉洁亲民、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没想到,竟然还出现饥荒死人、官员独自潜逃的事情!
虎子说着便红了眼眶,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亲和不足三岁的妹妹,他见皇上没有阻止,其他的人也没有出声,便大着胆子站起来,饱含着热泪大声的说:
“这条官道,这条我们现在站着的官道,原本周围都是荷花村的村落,但是却在不久前,官府将整个村子都扒了,村里的几百户的人都没有地方住,在到处流浪乞讨!”
虎子虽然没明说,但是在场的人听了心里便登时明白过来,怕是当地官员为了讨好圣上,怕惊扰圣驾,才特意“清场”,难怪他们这一路,虽道路偶有崎岖不平,但都安静寂然,莫说人的动静,连麻雀的声音都没有,也不知他们走过的这两天,以及未来要走的路,又有多少个“荷花村”遭了殃!
康熙心中已是滔天的怒火,他从来没想到,底下的官员竟然阳奉阴违、逢场作戏到了这个程度!分明他之前亲口交代过,此次南巡一切从简,不得惊扰当地的老百姓,结果他们还是违抗了自己的命令。
康熙脸色铁青,一字一句的说道:“把济宁州的父母官都给朕抓过来!朕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当的这个父母官!”
梁九功心道不妙,看来皇上这是要严查此事了,他连忙派人去将上到山东巡抚,下到逃跑了的那个梁山县的县太爷通通都抓过来!
梁九功上前搀扶着康熙,心里打着小算盘,他这一路没少收当地官员的“孝敬”,出了事自然多多少少要替他们周全些,于是小心的说道:
“万岁爷,这日头还有些晒,也赶了半天的路利落,您看要不先去马车上歇着?或者咱们等到了下个驿站休息会再处置此事?”
康熙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梁九功这小子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了,他有些贪财的毛病自己知道,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今日之事却不能善罢甘休。
康熙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你说的对,在这里等着却是不妥,既然济宁州的知府难请,那朕便去他府上见他!”
说完也不理梁九功惶恐的老脸,当下下令改变行程,去济宁州的官府上,临上车前扔下一句话“好生安置这些居民。”
康熙甚少给他脸色看,这吓得梁九功心里有些发毛,连忙好声好气的派人将这些村民送回去,再三嘱咐不得为难他们,又派人取了银钱和粮食去赈灾。
御驾在康熙的授意下,赶得飞快,还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没天黑便到了济宁州,一去的时候正巧是济宁州知府李钱的小儿子满月,官府和李家的宅子里正大摆筵席,一进官府大厅,带着乌纱帽的几位官员正喝的酩酊大醉、六亲不认!
康熙大踏步的走在最前面,见到满屋的酒气和酒鬼,气得不打一出来,梁九功见状连忙上前喝道:“岂有此理!皇上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前来接驾!”
济宁州知府李钱将脑袋从酒坛子里拔出来,喝的双眼睁不开、两脸通红,听了这话咧着嘴嘿嘿一笑,喊了句:“皇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爷们几个也要接着喝!”
第86章实情
济宁州知府李钱的话音刚落,无需康熙发话,他身侧的御前侍卫就已经冲上去,一脚将他又踹会了酒坛里,这一脚可用了十成十的功夫,李钱的头扎扎实实的钻了进去,酒水一股气的都涌进了鼻腔和嘴里,有种在水里溺毙的感觉,吓得李钱使劲的将脑袋往外拽。
侍卫一动手,酒桌上的其他人也都察觉出不对头,纷纷停住手上的酒杯,都安静下来,有个衙门里的头头,仗着酒胆,站起来喝到:“你们是何人?敢在官府里闹事。”
梁九功挥了挥手,周围的侍卫都拿起绳索不由分说将他们都绑了起来。这时有机灵的小太监搬了一把老爷椅放在了大厅中间,康熙冷着脸慢慢走过去坐下。
到底是丑事,这次只跟来了康熙和他们几个阿哥,其他的女眷已经在其他的住宅早些安置了。太子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早在南巡前,他便有预感,此次会有人故意坑害他。可是自从他上次被废之后,势力已经削弱了大半,亲信眼线都所剩无几,难以察觉也难以预防。
至于皇阿玛为何又复立了他每每想起此事,胤礽就浑身发冷,不过是想抵住朝廷中那些册立太子的声音,若是扶持其余的皇子上位,那皇阿玛哪能安心入睡,除了他,他底下的这些好弟弟们那个是省油的灯,只有他,是废了的太子,是羽翼被砍掉了一大半,除了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以外,对皇阿玛毫无威胁。
可是,山东饥荒一事,他却看着实在不像人为。发生此事,他们几个皇阿哥,除了有些惊讶之外,倒也都能明白,也只有皇阿玛,还沉浸在他的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和美梦中,从中央到地方,整个官场都已经在暗处溃烂,所谓的那些官员,个个都是酒囊饭袋,父母官?倒不如说是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
这样的场合自然无需康熙来审问,他高坐于正堂,梁九功在一旁发问:“敢问哪位大人是济宁州的知府?”
这时,被绑起来的、已经醒过酒的官员们面面相觑,然后下意识的齐齐望向最左侧的、脑袋还扎在酒坛里的李钱。
李钱的脑袋整个浸在酒里,听见“济宁州知府”几个字,连忙激动的想说话,结果一张口又进了一口酒,呛得他连连咳嗽,差点背过气去。
康熙怒极反笑,道:“好啊,真是令朕大开眼界啊,知府竟然带头饮酒作乐!”
其他官员一听,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老天爷啊,竟然是皇上!可是皇上不是去江浙南巡吗,怎么会来到了山东地界,之前也没接到消息呀。他们是估摸着皇上这个点已经过了山东了,才敢放心饮酒的,怎么怎么,皇上突然改了道过来了啊。
官员们都纷纷磕下头,都哭爹喊娘的求饶道:“皇上饶命,饶命啊!”
这时李钱被一个侍卫死死拽着脑子,生生从酒坛子里面拽了出来,当下震得李钱大人脑袋里嗡嗡的,两眼发晕,脚步没站稳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