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补了第四张牌,这在21点中是很罕见的情况,四张牌加起来还没爆掉,每张牌的平均点数不能大过6点……文森特猛然警觉起来,他发现自己忘算了一件事,确实……确实是有那么一条特殊规则的!
对赌徒来说,遗忘了一条特殊规则就像是数学家在方程式中漏掉了一个参数,那样算出来的结果会天差地远!
难道开局前楚子航翻开那本书就是为了确认那条特殊规则?难道这个刚刚学会21点不久的年轻人从一开始就把胜负赌在了那条特殊规则上?
“补牌。”楚子航再一次说出了这个单词。
第五张牌!仿佛雷霆落在文森特的头顶,把他的脑海轰得一片空白!果然……果然是这个特殊规则!最后一刻,那条看似弱小的规则逆转了全局!
楚子航把五张牌全部翻开,两张3和三张2,加在一起只有区区的12点,但这是所谓的“五星”。补到第五张牌还不爆掉就是“五星”,只有最弱的牌凑在一起才能凑出五星,可弱小的五星偏偏能胜过文森特的那手21点。
五星是一条至弱胜至强的特殊规则,而且它只出现在英式的21点里,在美国甚至都不承认这条规则,但偏偏这艘从欧洲出发的赌船遵循的是英式规则!
“我知道你能记住八副牌,”楚子航慢慢地靠在椅背上,“我能记十副,必要情况下能记到十二副。”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巨大的欢呼声自下而上,透过几层钢铁船板传入了位于11层的小赌厅。满船的人都在为那个最后一刻逆转败局的神秘赌客欢呼,连侍者都不例外,这种时候可没人会考虑到文森特的心情。
老船长的脸先是惨无人色,继而忽然涨得血红。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接近窒息,然后猛地吐出一口浓腥的血,溅在女孩们素白的肌肤上。
那一刻楚子航一踢桌脚,连人带椅子向后滑出,准确地避开了飞溅的血丝,仍旧是冷冷地看着文森特。
文森特眼红如血,伸手指向楚子航:“你们……”
不用他说完,女孩们立刻反应过来。她们整齐地从圣诞短裙下抽出俄制的PSS微声手枪,手撑赌桌一跃而过。十几个圣诞配色的女孩扑面而来,香艳却杀机逼人。
楚子航端坐着不动,女孩们从四面八方围住了他,十几支枪从不同方向指着他的头,就好像楚子航是钟表的轴,而她们是十二时刻。她们齐齐地看向文森特,等待文森特的命令,文森特仍旧指着楚子航,颤颤巍巍,目眦欲裂。
枪上忽然传来了惊人的灼热感,女孩们惊讶地看向手中的PSS,发现扭曲的红黑色条纹正从枪口向枪柄处蔓延,仿佛黑红色的藤树正围绕着枪生长,而那些条纹又像蛇一样是活的!
她们还没来得及抛弃那些灼热的枪,就听见轰然巨响,十几个爆炸声完全叠合在一起,十几支枪机盖带着火焰向屋顶弹射而去,所有的PSS在同一刻炸膛,火风撩起了淡金色的长发。
那些枪机盖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女孩们捂着烫伤的手跌坐在地,而楚子航依然静静地坐在那把椅子上,连根手指都没有动过。
精密控制,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源于他对“君焰”的精密控制,他在精确到0。01秒的时间里,用君焰加热了PSS枪膛里的子弹,令它们在极致的高热下爆炸。
0。01秒,十几支PSS,十几个在间谍学院受过训练的女孩,全灭。
文森特终于喘过气来了,这个看上去早该进棺材的老家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跳过赌桌扑向楚子航。楚子航微微皱眉,他不想对老人动武,可那老家伙扑过来的架势又着实有点瘆人。
动作接近于“猛虎落地式”,文森特“扑通”一声跪在楚子航面前,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天命之子啊!你们就是天命之子啊!我可找到你们了!要是元首他老人家还在人间……要是元首能亲眼看看你,该是多么地高兴!”
接着他就开始号啕大哭,哭得仿佛黄鼠狼吊孝,说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倒也不假,可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太对。
楚子航一下子窘住了,这是他进入这间赌厅以来第一次流露出表情。
女孩们也呆住了,面面相觑,唯有守候在旁的萨沙耸了耸肩,想来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萨沙见过。他给楚子航的杯中多斟了些酒递到他手里,意思是说你先喝着,他有的哭呢。
文森特一路哭一路擦鼻涕,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夹杂着“元首”“帝国”“命运”之类的宏大名词。他说的是德语,楚子航只能勉强听懂几个词,没懂他为什么忽然如丧考妣。
好一会儿,女孩们才把哭泣的老船长扶回椅子上坐下,楚子航拎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现在我们可以正常地说些话了么?”
“在那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文森特抹着眼泪,“你是卡塞尔学院里最强的么?如果是跟‘跋扈贵公子’和‘炎之龙斩者’比起来呢?”
楚子航有点想捂脸,但那张很少有表情的脸似乎捂不捂也无所谓。文森特显然是费尽周折调查过卡塞尔学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查出了一个完全扭曲的结果。
他直视文森特的眼睛,把这个问题生生地逼了回去:“轮到我问问题了,学院派我来,只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