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轻笑,“在我看来,这些权衡之术与后宅妇人的勾心斗角无甚差别。只是格局不同罢了。”
“后宅妇人为了争得郎君宠爱,日日里都盯着那一亩三分地,挖空心思算计权衡。只因她们目光过于短浅了些,只将心思都摆在了自家郎君身上。”
“这世上大多事都是换汤不换药,只要将格局打开一些,稍稍权衡一二便知晓了。表兄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谙此道并不奇怪。”
“将来,若是表兄得入朝局,务必切记以圣上为先,事事替君分忧。素日里与同朝为官者的交谈务必谨言慎行。”
这柳夙什么都好,就是过于不懂人心,心思刚直。他不存害人之心,可也不好全无防人之心。
柳夙听完连连应下来,他谷欠起身离开,忽又想到了些什么。“对了,那名贼寇在狱中自尽了。”
沈清晏微微一愣。
她不知此人身份,但毕竟事涉秦国公府。人若是死了也好,毕竟死无对证,自己也将这一应物件都搜罗了来,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直接牵扯到秦家。
既然此间事了,沈清晏当夜便着白鹭收拾行囊。以防万一,她还是又提笔给庄娘子又去了一封信,之后方领着白鹭与十一前往越州秦国公府。
沈清晏应该再早些去越州的,若非轩州的事耽搁了,此时只怕早就已将越州之事办妥。
四月二十七是沈清晏的舅公七十大寿,往年这位秦老国公的寿辰之际,柳老夫人一向是带着她一道前去祝贺的。
思及此,沈清晏还是觉得应当亲去越州送上贺礼,再行回转。
此事若是换到从前,她定然早早便会期待,比起柳家,秦国公府让她更为自在。无论是与表姐上街游玩,还是与她表兄一道登高远望,都是让她觉得十分惬意之事。
往事历历在目却仿若隔世。
沈清晏这样想着俯身倚着船舱窗户,看着窗外水波流转,一层层荡开。
白鹭端着一碟刚切好的水果走进来,见沈清晏依旧倚着船舱,便将水果摆到矮桌上。随后,她又开始在船舱之中整理物什,收拾桌椅。
“想问什么就问吧。”沈清晏没有回头。
她与白鹭自小一道长大,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姐妹。这白鹭若是有话堵在心中不得宣之于口,她便会假各种事物在沈清晏周边转来转去,总想寻个她心情好的时候再行相问。
白鹭担忧:“姑娘,为何要坐船呀?”
自打上船,沈清晏便一直如此盯着窗外江面,这不得不让白鹭忧心。
“此去越州,水路最快,自是要坐船。”沈清晏如此作答,眼睛望着远处水平一片,这天水一色尽数染上灰蒙,只怕是将要下雨了。
“可是,姑娘……”白鹭仍谷欠劝说,却见沈清晏如此神情便止了口,可又觉得一句话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甚是难受。“姑娘,既然那令牌是荇林军之物,咱们自轩州前往晖州直接去寻秦将军不就行了?”
白鹭所言的秦将军,便是沈清晏的表舅,荇林军如今的主帅——秦毅。
“咱们毕竟是在轩州城露过脸的人,轩州刺史也是知晓我们此行是要去越州替舅公祝寿。如果此时我们调转去往晖州,你觉得不会有人暗中盯着?”
想起那块令牌,沈清晏便觉得事情并没有她所料想得那般简单。
“若是有人在后尾随,你我三人前往荇林军军中一事传开,那秦国公府纵是混身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了。”沈清晏斟酌几许,又道:“再者,舅公寿辰本就近了。”
“往年,我与外祖母也皆会去祝贺,如此顺理成章的借口我若不用,难不成还得现想个蹩脚的?”
白鹭一脸恍然大悟,竖起拇指夸张地说:“不愧是姑娘!”
“你少来,又演上头了不是?”
这主仆二人这般笑着说闹着,天空也渐落雨幕。
根根丝线落入江水,雨入江水激起的波澜很快就被淹没在风所吹起的褶皱之中。
船家多年行船,见这风雨愈来愈大,只得勉强撑着行至临近城镇的渡口先行停下。这几月来,接连阴雨,即便是如他这般的老手,亦不敢在如此狂风之下强行行船。
沈清晏见已近越州,便直接下船换行陆路。
虽是接连阴雨,好在马车行在路上还算稳妥。临时更改路线,虽让一行人的脚程稍晚了些,但好还在还是在四月初十赶到了越州城。
主仆三人驾车行至秦国公府前,白鹭便手执礼物名贴叩响了国公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