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看在眼里,心下难过,见刘宝还要推辞,道:“你若将我当作外人,我当下就走便是。”
到了晚上,沈放挣扎爬起,非要和他们一家一起吃饭。他是怕刘宝仍是单独为他做饭,却叫老人和孩子啃硬饼吃腌菜。
桌上果然有肉,三个小孩已是双眼放光。二丫、三丫看爹娘脸色,真的分给她们肉吃,抢到一块,二口就下了肚。大丫夹到碗里,舍不得吃,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二寸来长的一块肉,十几口咬完,还剩下一多半。想了一想,夹起放到母亲碗里。
李氏微微一怔,夹起那块肉,却又放到了刘宝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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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双眼一湿,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想到林府大宴,酒池肉林,林家兄弟勾心斗角,脸上在笑,心里却不知想些什么。眼前一家人有口肉吃,却是彼此推让,又发自内心的欢喜满足,孰上孰下又岂是一句话可以说清。
刘宝带回来的自然是猪肉。宋之前,猪肉都属于低贱之物。即便如此,猪肉也要一百二十文左右一斤,穷苦人家也就逢年过节能买上一些。要知道一斤米不过五文钱,一斤猪肉顶的上二十多斤大米。
刘宝一家自到临安,只怕就没买过肉,眼下看家里光景,米也没有多少。救了沈放回来,却硬挤出钱来给他买肉补身子,连老母舅舅也不得尝。一念及此,沈放心中又是一酸。
又过两日,沈放自觉大有好转,拿起归元剑出门。
他这几日虽是举步维艰,脑海中却是波涛汹涌,对柯云麓、解辟寒一战虽是凶险,但他对剑法的领悟却又深了一层。两招意剑功夫各有所得,更见精纯。
沈放心道,“烈阳”绝不仅仅只是乱人视线,剑法如此之快,看准敌人破绽,用来抢攻或是反击,那是再好不过。
“渔舟唱晚”平淡中暗藏杀机,更是叫人防不胜防,招法本就是以克敌制胜为上,若只用来乱人耳目,反是落了下乘。
但真正的收获却在这两招之外,他会的剑法和各种兵器不少。原先杂糅百家,拼凑起来的功夫,如今也有了不少新的领悟,也需演练一二。
出了门,沈放才注意到,这附近所居都是穷苦人家。窄小的巷子两旁,都是低矮的破屋,少见砖瓦,泥墙茅草,穷阎漏屋。脚下都是烂泥,前几日下了两天一夜的雪,如今雪慢慢融化,地上污浊不堪。道上随处可见垃圾杂物,便溺人粪也是时有所见,鼻端总能闻到一股腐臭之气。路上行人,都是面黄肌瘦,低着头走路,拿眼角瞥人。便是小孩子,也不见活泼嬉闹,拖着长长的鼻涕,一脸茫然,瞧着他发愣。偶尔遇到一条狗,也是骨瘦如柴,癞癣毛秃。
这刘宝住的地方,正是丐帮长老蒋绪中提到过的下里。数百户千余贫民,挤在城东这一块狭长的低洼地里,死气沉沉。头顶天空也是一片阴暗,似是阳光也不肯照进这里。
若不是身临其境,怕是谁也想不到,几里之外,却是楼阁锦绣,歌舞升平。
走出一里地,见路边有个土地庙,空无一人,断壁残垣,早已破败不堪。天下的土地庙都小,这一个也算有模有样,只是被一堆破烂房子围在当中,外人少至,渐渐败落。
沈放推门进去,庙里的土地公公塑像半截倒在地上,土地婆婆倒是完好,头顶的屋顶也破了个大窟窿,月光透过屋顶直照下来。
沈放随手将土地公的半截身子放回原位,看了一会,两个像都不大,高不过二尺。土地公慈眉善目,一手持拐杖,一手持金锭。土地婆像略小一些,是个富态婆婆,也是一手持杖,一手拿如意。
年久失修,两个神像都失了颜色,显得灰蒙蒙一团土气。沈放出了会神,脑海中似有熟悉之感,思绪一下甩远。好半天功夫,这才走到后面院中。
后院三面围墙已经塌了两道,还有棵枯树,墙角几篷衰草,愈发显得凄凉。
沈放却是满意,在此处练功,想来不会有人打扰。他取归元剑在手,右手持剑,但竭尽全力也不能将剑举起。归元剑虽重,也不过十四斤。右臂伤势之重,看来尤在他意料之上,沈放摇了摇头,此事也着急不得,只能慢慢休养。将剑换到左手,试练剑法。
自那日死斗之后,沈放还是初次握剑,左手使剑虽甚不习惯,却也勉勉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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