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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鸿意的声音忽地轻了一瞬,“嫁给我,就这样日日逃亡了。没有这什么剑谱,也会有下一次。”
他自己习惯了恶名与逃亡,但他不忍白行玉跟着受苦。
白行玉配得上最洁净的高台。
“我想办法,还你清誉。”白行玉突兀说道。
古鸿意,江湖不许再攻讦你,万水千山,我们自由自在地去看,不要再无休止地逃亡……
“我们不当亡命鸳鸯了?”沙哑粗粝的嗓音轻轻笑道。
“不当了。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一对侠客。”
“可我名声很坏。”
“我们俩有剑,有剑就有办法。大不了你我提着剑,杀去剑门,你去对战盟主,我去对战师尊。此后,再无人敢欺负你我。”
清冽的嗓音镇定响起,破开万民喧哗议论。
古鸿意愣神。
衰兰送客手最擅长逃亡,他以往觉得,只要轻功够快,就能把万事万物远远甩在身后。管他们呢。
但白幽人说,不必逃,他们堂堂正正,杀就是了,还给自己清名。
还有这种解法。
……你啊,你还是那个丝毫不敢违逆师尊,不敢放火烧楼,躲在面具下泫然的白幽人吗。
步履匆匆穿过万千繁华,古鸿意眼眸前一片黑暗昏惑,于是其余感官更加敏感,通缉令纷飞的摩擦声、飞雪滑落的肃肃寒气、百姓议论的叫嚷、满城惊惶风雨欲来中,掌心那人稳定传来的体温。
很熟悉。
上一次失去大盗的眼睛,也是如此,被他紧紧牵着,向前奔去。
那时是夜奔,是逃避。此时的心境,却有所不同。
“好。”古鸿意百感交集,按紧了霜寒十四州。
淡蓝门框与赭红门槛入眼来。
到了。归家了。
两人破开大门跨入门中,气喘吁吁地弯下腰。白行玉抬眼望庭院四周,空无一人。
盗帮众人皆不在了。
“城门……师兄师叔都在城门抵挡么?”古鸿意怔怔摇头。
古鸿意声音哽住一刹,“是为了护住我……”
二人踩过庭院中积雪,吱呀一声,一个小瓷瓶从梁上坠下,古鸿意循声一夺,指腹摩挲几下,便判断道,“是毒药师师兄的瓷瓶。”
指腹一搓,瓷瓶开启,一阵袅袅升腾烟尘气味。
很熟悉……
白行玉凑近。他想起拜堂那日,师父手持香柱,为众人祈福的模样。那时的烟尘气味。
古鸿意一怔。
古鸿意从衣袖中翻出一块火石,两指夹紧一搓,便在掌心团起一团青色火苗,另一手倒扣瓷瓶,烟尘尽泄入火,腾起白烟。
他凑近了手掌,主动渡入,又哈出一口白烟,本就浑浊的眼睛被烟火呛得涨红,黧黑睫毛折下。
睫毛一抬。
如他预想,眼前,有形状了。
眼前白行玉的瓷白面颊一点点浮现。
古鸿意笑了一声。他猜对了。让他的眼睛好起来的,并非师兄的药酒,而是师父的香灰。
“难怪拜堂那日,师父忽然不期而至,时机那般巧。原来是为了治我的眼睛。”古鸿意垂眸慢慢说着。
心中却道,“果然,救风尘以来的一切,都在师父的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