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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了。
各式的晏晏笑语,各色的布衣粗麻,推杯换盏的,碰拳行酒令的,汗气和酒气融进早春干燥的空气中,台上说书人的话语在酒客耳边响得更紧凑。
纸扇清脆一合,又哗啦啦展开。
“这厢讲,半年前,剑门风雪夜大火。
江湖盟主自刎谢罪高楼,剑门宗师心魔火烧师门……”
酒客喷一口酒气,拍身边小二的肩头,“那什么联盟散了没有?”小二啧啧叹息,“散了。剑门也烧没了。不过,近日又重建了,好像请回来一位不知名的侠客当新的宗主。”
“江湖联盟散了。”
“是。”
“剑门也散了。”
“是。”
“哦,那江湖乱套了?”
“嘶,似乎并没有。”
“那散就散吧。”酒客仰头喝酒,打了个嗝,“该怎么活怎么活。”
酒客一拽虬髯,拍着大腿朝说书人叫唤,“老子听腻了。别讲这一群老东西杀来杀去了!换换!”
一时之间,座次酒客同声相和。
“换个!”“什么争权夺利的,听腻了。”“故弄玄虚的。”“哎,那个盟主到底死了没有?我听说……有人见他爬进火海,说要给一人收尸……见鬼!他不是自刎了么!”
“公羊弃你死的惨啊——”
人声喧哗间混入这么一声哀怨的哭丧。
有人回首,只见一金刚罗汉哭得宛如孩童,上气不接下气,伤心得肝肠寸断。
“公羊弃——老伙计,你怎么就自己抹了自己脖子呢——洒家舍不得你啊——”
跛子刘按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醉得意,龇牙嚷他,“丢死人。小声点哭。”
醉得意反一把搂住跛子刘,喘着粗气扑过去,使劲摇晃他佝偻的身板,把涕泪都甩到他脸上,“跛子刘,就剩咱们两个老东西了,你比洒家晚点死啊——”
跛子刘嫌恶地抹去脸上沾的涕泪,啐了他一口,“不吉利。呸呸呸。”
袖玲珑看一眼师叔们搂成一团哭丧,静静叹气,又拍拍身边毒药师的手背,疑惑蹙眉,
“你说,师父为何偏要自刎?他假扮梅一笑,登楼揭了他那些龌龊事,再宣称退位,不就全身而退了么。师父何苦偏要做如此决绝?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死无对证。不给梅一笑退路。”
毒药师望着说书人手腕上绕着花般开合的纸扇,不忘跟着酒客一齐鼓掌,拍着手看一眼袖玲珑,语气一沉,“……又或许,师父想赎罪。想殉道。”
袖玲珑并不跟着众人鼓掌,眼神一沉,幻起师父总是很哀伤的眉眼。“师父就这么神神叨叨的。”
盗圣公羊弃得其圣名,只因其行道坚毅无比。袖玲珑知道,师父有他的一套信条。……师父让衰兰去救风尘,也说是想赎罪。
师父所为一切,只是为了赎罪。不惜殉道的赎罪。
“我不觉得师父有罪。”袖玲珑怔怔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