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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土将井边的水桶递给他:“打水上来,我们将屋后的田地浇湿透,种些菜。”
他方才从小台基往后看,见到地已经理好,上面却什么也没有栽种,恐怕还在等着对方做主。
既然要扮家宰和仆人,就要扮得像一些。
腹朜不敢有意见,接过水桶开始转动辘轳打水。
黑土看似垂首盯着井口,实际上眼睛扫过四周桑木,问腹朜:“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少了点什么?”
少了?
腹朜正要回头看几眼,被黑土喊住:“别乱看。”
正堂门户大开,里头的人见他们四处张望,岂能不疑心。
可——
他想起那位女郎似乎像山泉水一样,清可鉴底的眼神,但有小片阴影遮盖,即可成一片照清己身的明镜。
光是想起,都觉得身上微凉。
回想一阵的腹朜,豁然明白过来。
他压低嗓音,依旧难掩震撼:“这里没有祭祀所用的祠木。”
祠木,是各国黔首、士大夫每家必备所有。
谁家没有先祖与仙神需要供奉?
这些人居然对先祖与神明如此大不敬,竟然连祠木都不设。
他们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出来。
“从前曾听闻,有人对神祗不屑一顾。”黑土语气亦颇为复杂,“余听闻只一笑,不曾想竟是真的。”
他挪转脚步,背对正堂,唯恐自己不小心泄露心绪。
阿一看着远去水井,围在一处的两道人影,对慕朝云道:“他们似乎想要试探我们什么。”
按照刚才的情形看,应当是黑土乃有目的前来探查,白水不放心他一个人,非要跟着前来,行保护之实。
“不管他们要探查什么。”慕朝云重新捧起汤碗,斯文勺汤喝,“只要于我们无碍,又能帮到我们就好。”
她从不惧怕别人的试探。
小二接过阿一找来的布擦脸,真诚发问:“要是妨碍呢?”
慕朝云轻笑一声,手中的勺子落到碗底刮了一下。
唰——
只轻轻一下。
小二便像是听到了刀锋在磨刀石上刮过一般,蓦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好似那把刀,是为了磨好架在他脖子上一样。
他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脑袋,尔后听到一声比勺子刮磨碗底更轻缓的话语。
如同一片落在木叶上的霜花,初阳一出,便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那轻缓话语如是说——
“那便,杀了。”
挖草!!
小二手都颤抖起来,扑通一下从椅子上跪下去,伸手越过六六的膝盖,朝慕朝云小腿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