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简单,先开一间就好了,另一边也先收拾出来,租了卖了还是另作他用,再问过你大姐姐的意思吧。”蓝盼晓瞧了一圈,道:“不过要是租了卖了,后头却是连在一块的,倒有些麻烦,也是齐齐整整的一个小院呢。”
若要朱姨私心来说,她一定是不肯卖的不肯租的,落个好邻也就罢了,落了个不好的,多叫人心烦的,只不过这铺子是明宝清的,明宝珊白拿了开成衣铺子,她难道还有这个嘴脸指指点点的?
明宝珊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长街,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也被屋里还没完全清出去的灰呛红了脸。
朱姨笑得前仰后合,道:“傻女!”
明宝珊用帕子擦擦鼻子,走过来对蓝盼晓说:“曦姐,这几日你可有什么新绣片?”
“绣了些花儿鸟儿的,再有就是绣了一个‘二甲传胪’的桌屏。”蓝盼晓说:“三娘和四娘画的花样,大娘子做的红木框架,等我今晚上回去绣上最后几缕水纹,拿去送给孟外郎了。”
明宝珊之前靠着朱姨拉线也有了一些做衣裳的熟客,就如那位孀居却爱郎不断的周夫人,每逢换季都要在明宝珊手上做一两件衣裳,但制衣这活计是催起来要人命,不急的时候又闲得打晃。
临街的铺子惹眼,这几日朱姨和卫二嫂陆陆续续在换店招、扫尘,时不时就有人来问上一句,“做什么买卖的?”
兰陵坊就是女工多,一听说是制衣,就有不少人来见工。
只这新铺子养得住客人才是最紧要的,哪里就用得上那么些女工了呢?
朱姨心想着迎客算账有她,霜降跟着明宝珊都成个能裁会绣的熟手了,蓝盼晓又是一个刺绣好手,这便是有三个人了。
卫二嫂的针线活虽是糙了些,但能揽下一概粗活,教她熨了一回衣裳也就会了。
不过朱姨也没有将话说死,笑道:“长工倒还不缺,但若有活,也可以同你一件一件算。”
说着她拿过一个绣绷,让那人试一试针线活,若是可以,就留下姓名住址备用。
明宝珊每件衣裳都是精作,给小娃娃裁缝遮裆布的那种手艺可不成,朱姨垂眼瞧着那针脚,心里已经落了一个‘不用’,面上只笑笑,好言好语地将人送走了。
“二娘子真是织女下凡吶。”
朱姨循声看过去,就见是卫二嫂拆开了一个大包袱,被最顶上一件襦裙的配色和刺绣美得不敢伸手碰。
她的手其实已经是洗过的,但又去后头洗了一回,用腰裙擦干了之后嫌腰裙脏,又去洗了一回,甩着手等风来吹干。
朱姨见状哭笑不得,道:“这件算什么贵重的?贵重的那些我让她开业那日再拿来,这不过是她用碎布头拼出来的一件襦裙,因都是染色又正又浓的好布,所以不舍得丢,也是我
女儿眼光好,做成这拼色裙更是别具一格,而且就算多穿几年褪了颜色,素淡也有素淡的韵味。”
“您这客人还没来呢,买卖词真是张口就来了。”卫二嫂忍不住夸朱姨,“你们家的人吶,还真是各有各有的本事,要我说,就是要念书哩,就是要见世面!”
等明宝清有空认认真真来到明宝珊这间成衣行瞧一瞧时,这铺子已经开业近两个月了。
铺子的门头很低调,檐下只荡着一条长长的绯色披帛,走近了才瞧见一块手掌大的小木牌上写了‘明氏成衣行’几个字。
店面的格局看起来同别家有些不一样,明宝清走了进去,迎面就荡来一股好闻的香风,柜台很窄长,后边全是各种布帛绣片,留出的地方很富裕,但仅在窗边摆了一张长榻,设了一座小茶几在榻上,朱姨正收拾着茶几上的两杯残茶,应该是有客人刚走。
“呀,大娘子来了?!”
听到卫二嫂这话,明宝珊的声音不知打哪冒了出来,很轻快地叫着:“阿姐。”
明宝清循声找了一找,就见长榻正对面有两架三折的竹屏风,夏衫夏裙一件件只很简单地挂在屏风上,轻薄飘动如各色云雾。
那屏风的折页缝隙里瞧见抵墙靠着一张裁缝的长案,明宝珊从那些翡翠裙石榴裳后笑着走出来,胳膊上挽着一条柔软的半袖,这是客人定下的,已经付了钱的,托她再改几针。
“阿姐今日得闲了?我听四娘说,你在城外造风硙,好几日不得见你。”明宝珊挨过来与她腻了腻,绕到柜台后将客人的半袖收好,又对明宝清讲,“阿姐来,我给你做了一件新裙。”
“我有新裙。”明宝清话说半句就被明宝珊掩了口,“不许讲这样的话,我就要给你们做裙做衫的!况且这也不是夏裙,是秋裙了。”
给家人做的衣裙她都收起来了,免得叫客人翻捡出来入了眼,硬是要买。
“蓝姐姐今日不在吗?”明宝清看瞧着她捧上来一条沙青柘黄交织的花间裙,笑道:“这样浓亮的颜色?这料子是蚕坊新得的?”
柘黄浓得像落日,沙青明得像孔雀石,裙幅又大,非得明宝清这样高挑的身量才能架得住。
明宝清被明宝珊轻轻推了一下,才瞧见她示意的方向还有三间小室。
这小室原本是供大夫看诊的,如今改成了换衣裳的地方,一间小室是敞开的,也设了小小茶座,余下两间掩了纱帘又垂了珠帘,瞧着很雅致私密。
“蓝姐姐拿了活计家去做了。文先生有几天是早课,从书苑出来就来接她一块回去。”姐妹俩一进这小室里,挨在一处,明宝珊一边替明宝清宽衣,一边说:“蚕坊的管事知道我是你妹妹,待我好生亲热,布料钱都是年下再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