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北风狂急,行走其中再没有“体面”的说法。
发丝被风扬得四散,帽子不用手按压就会吹跑,罗钥很有经验的给陆芷萝穿了棉衣,始终抱在怀中,否则陆离铮怀疑妹妹会直接被吹走。
舒悦窈挽着闻落行的手臂,被他抚着头的是,“还戴吗?”
仅仅是机场出口等车来的几分钟里,海风就教会了温室里的少爷公主们重新做人。
众人再度见到闻越蕴是在光明福利院,郊区临海,狂风呜咽,带着扑鼻的咸腥。
闻越蕴穿着粉嫩的羽绒服,带线绒帽子,头顶还点缀着颗毛绒球,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笑容难掩,她长高了一点儿,也瘦了一些,和同样穿得严严实实的小朋友们玩着游戏。
远远地扫到大家,原地起跳兴奋地冲他们招手。
卢欣怡的第一反应是泫然欲泣,而余光里黑色的一团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闻越蕴被陆离铮紧紧地拥住,撞击感差点儿让她栽倒过去,好在陆离铮及时稳住身形带着她站直。
粉与黑的反差极具明显,隔着冬日里厚重的衣服都仿佛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
“终于找打你了。”陆离铮喃喃自语,又重复了一次,“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所以你不理我了。”
闻越蕴用戴着卡通手套的小手去无效拍他的后背,软语嘟哝着强调,“我怎么可能会不理你啊,就算不理我自己,都要理你的呀。”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闻落行一手牵着舒悦窈,一手去扯陆离铮的羽绒服帽子,冷漠道,“赶紧松开,让窈窈抱会儿。”
陆离铮很倔强地多抱了半分钟,在闻落行的死亡注视下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闻越蕴迅速转投大姐姐的怀抱里,脑袋埋在胸口猛蹭,撒娇撒痴地念,“窈窈、窈窈,真的好想你哦。”
卢欣怡手忙脚乱地在丈夫的配合下取出螃蟹酥,趁着女儿微微昂头的时候,塞她嘴里。
味蕾被唤醒,闻越蕴囫囵吞下,又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喊,“谢谢妈妈!”
屋檐下明外婆和明姑姑注视着重逢的画面,露出释然的笑容。
室外还是过冷,不合适初来的人久待,大家很快挪到了室内,福利院中供成年人坐的椅子实在不多,干脆就着舒服的姿态靠墙倚或直立。
交谈中双方都得知了事件全貌。
救起闻越蕴的夫妻俩以远洋捕鱼为业,都是孤儿,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远洋渔船无法接收到近海电台讯号,故此错过了最初的告知时间。
2007年,网络远未普及,福利院的工作繁杂,日复一日的忙碌,大家顶多看一眼本地新闻,就算无意间扫到过关于寻找闻越蕴的信息,等钟明夫妻着陆,时间也过去了很久,早无人记得。
至于他们居住的老城区,整个区域人都从事船员、渔民这类工作,很少接触其余信息源,更无暇关注个小女孩是谁。
尝试过报警,但开局就受到了些许阻碍,电话环节显得匪夷所思。
“您好,我们报警,海上捞到了个孩子,她失忆了,但是能看懂英文书,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我真没喝醉警察同志。”
闻越蕴的技能点对于这座小城来说显然有几分超脱认知的匪夷所思,在一众□□盗的暴力案子中,很容易被辛苦忙碌电话不停的基层民警当作是醉话忽略。
要到隔年的2008年,我国的公安系统才能全面正式联网。
06年年底,我国刚刚完成了正式建成“全国公民身份信息系统”,是世界最大的人口身份信息数据库,身份信息核查服务已覆盖到全国9。6亿电话和互联网用户。[1]
钟明夫妻俩就是在闻越蕴逐渐恢复记忆后通过该系统查询到的她确切身份,甚至联系电话都是去网吧翻阅到闻家夫妻的寻人启事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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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水后身体上的难捱早已康复,回到陆地后钟家夫妻竭尽全力带她看医生给补身体,把闻越蕴照顾的很健康。
她“哒哒哒”的跑上楼,搬出个盒子,狡黠地笑着打开,为大家展示自己学到的新手艺——苏绣。
“这个送给妈妈!”小女孩抖开手帕,乖巧地等待夸奖。
卢欣怡错愕于绣面上栩栩如生的孔雀,此前闻越蕴点过的技能点很多,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中并不包括针线活。
零基础两个月不到,达到这样的水平,堪称天才。
“蕴蕴是很喜欢苏绣吗?”卢欣怡垂眸温柔问。
闻越蕴其实不必回答,因为那双水汪汪的黑眸里有星光闪耀。
其实她过去许多年里都半推波助澜的学习各种礼仪技能,因为身边的朋友们同样被精英教学的浪潮裹挟着前行,无法察觉不到自己是否可怜可悲,没有个人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