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陆灏伤在手臂,想起对他持刀的那群云中锐兵,唇角微微扬起,“那些锐兵偷听我与大父交谈,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而我无视孝帝离开封地,这便也是我的代价。”
卿沉当即拱手,肃穆说道:“小侯爷遵时养晦,必当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陆灏咬着这四个字,似乎并不喜这样的说法,他看了卿沉一眼,“那本该就是我的。”
卿沉不敢回话,只是看着玉石铺就的小路,泛着点点荧光。
陆灏不再交谈云中之事,转而问道:“今日云闲楼如何?”
卿沉松了口气,将适才问话女婢的结果汇报:“翁主前去云闲楼赏月,为了不引起喧闹,她单独在凭栏处置了食案,但是阁中有女子闹事误将花灯引燃,虽然落了火屑,好在翁主并未受伤。”
“谁让翁主出府的?”
“奴仆们都不敢阻拦,是以翁主才出了府。”
“阁内闹事的人是谁?”
“适才听女婢说,是太守之女与几个世家女子争论,想要邀请翁主同席,翁主未应。”
陆灏此时用手握着适才陆姩触摸的地方,轻抚衣袍,半晌才又问:“还有什么。”
“没有了。”
陆灏微微仰头,他看着天边的几颗星子沉声说着:“往年一同入阁赏月她向来不喜,没了我,倒是惦记上了。卿沉,你觉得这对兖州双鹤好看吗?”
“小侯爷不眠不休登了七日云山,才向仙长求了这对双鹤,自是举世无双的。”
而陆灏却冷漠开口:“杀了吧,若是翁主问起,你便说它们无法适应楚地绝食而亡了。”
“小侯爷……”卿沉欲张口便及时将话咽回,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另外询问:“那四个女婢,该如何处置。”
陆灏转身踏下清涟亭,居高临下地看着卿沉,继而又看了眼仙鹤。
卿沉当即俯身下跪,抱拳回道:“是。”
中秋节的时辰刚过,憉城莫名下起了阴雨。
经过动荡的一天,萧明月那夜睡得并不好,木窗留着隙缝没有关实,她听着窸窣之声仿若置身于广袤无际的天际间。
尘沙四起,刮着她的脸颊火辣辣得疼,偌大的戈壁沙漠中她身如蜉蝣,无人可依,而后出现了一棵没有叶子的花树,风将簇簇洁白的花瓣吹散,连同她的眼泪一起埋入沙尘。
即便是在梦中,萧明月仍然可以感受到内心的绞痛,她看着小小的自己跪倒在花瓣铺就的路上,朝远行之人嘶声呐喊。
那是个少年,孑然而立,不染一尘。
他的身影隐于自己的泪光之中,虚幻之间那道影子转而化为一把利箭,朝她射来。
萧明月陡然睁开双眼,只觉得额间一阵发冷。
她从床榻起身,看着屋内木窗留着的隙缝,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今年的中秋,终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