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削瘦,手持重刀,立身于黑夜之中如苍松挺拔亦如寒山峻峭,他动了动,仿若一抬手便能叫山河移位,日月变色。
霍起向来不喜别人探究自己,他看着蔺仪那双静如深潭的眸子,顿然失了说话的兴头。正欲离去之时,却听到蔺仪在身后问道:“小霍将军,你知道参商二星宿吗?”
霍起回过头来:“什么星?”
蔺仪重复:“参商二星宿,参星和商星。”
霍起抱着寒霜刀抬头望了望天上,雨后的夜空是黛蓝色,再远些便是墨色。他煞有其事地端详一番,而后低头:“不知道。”
蔺仪说:“参星于西,商星于东,二者一出一没,对立而生。”
霍起不明白蔺仪此时说起参商是何用意,倒是水居上了心,他连忙追问:“蔺相师可是瞧出什么来了?”
蔺仪却道:“今夜星辰黯淡,瞧不出什么。我只是适才听小霍将军说道不信天意,便想问问,将军如何看待参、商二星宿之位。”
“无聊。”霍起暗语一声,而后看到水居不悦之色,他想也没想便胡言搪塞,“既然对立而生便要遵循天道,违背天道的星子都不是好星子。”
蔺仪莞尔一笑,也来了兴致,她又问:“若是参星非要与商星一同显现,抑或商星要去寻参星,该如何?”
霍起略显不耐,他高声说道:“既是天道如此,还要如何?你挂这边我挂那边,总归是挂在天上,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非要挂一起?”
“将军说得好,遵循天道,各挂一边。那么将军,你还信天意吗?”
蔺仪这么转折一问,倒叫霍起噎了噎。他心道蔺仪不知自己的烦恼,解的自然也是片面之意,便没有想和蔺仪继续争论的欲望。至于参星和商星,爱如何如何。
霍起拱了拱手:“信了,告辞。”
水居见人抽身得快,都未来得及阻拦,反倒他替霍起向蔺仪作了一揖:“贵国便是如此独特心性,还望蔺相师莫要见怪。”
蔺相师回礼:“无碍,将军洒脱肆意,叫人艳羡。”
“相师……”水居似乎还有些忧心,他指着夜空诚恳询问,“当真天象没有异样?”
蔺仪摇了摇头。
“倘若相师瞧出贵国的天命,能否告知于我?”
“小霍将军的命运我没有瞧出来,倒是看出先生是个操心命呢。”
蔺仪一言调侃,倒让水居有些惭愧。
水居不再冒然询问,道了句夜晚寒凉,早生休息。蔺仪点了点头,目送水居离开廊下。
蔺仪只身孤影立于廊下,她再次看向东、西方位,却是星辰黯淡,没有光泽。
但是她的心中有骨相。
适才若是水居多问一句,蔺仪也许会有所指点。
蔺仪摸着最爱的玉珏,抬眸仿若落英无声,看尽浮生千年。
她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