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贞还是很不自在,顺势想抽回,崔净空掀起眼皮淡淡一瞥,略带强势地握着不放,口中问道:“今天的事,嫂嫂要和我说一说吗?”
这半年以来,她的大多数难堪都已被小叔子目睹,冯玉贞也什么忸怩的必要,只是不免嗓子发苦:“我弟弟冯兆马上要成亲了,缺钱,我爹娘就想把我卖给一个老鳏夫。”
崔净空安静听着,半晌后问:“恨他们吗?”
冯玉贞没有出声。
说不恨是假的。要她如何不恨呢?她甚至跪在地上如此卑微地恳求,求娘放她一条生路。这样吃人的爹娘,为了儿子,好像要把她最后一滴血吸光才肯罢休。
神思飞走片刻,俄而被温热、湿润的触感拽回,冯玉贞回过神,却见崔净空垂下头,高挺的鼻尖蹭在她的手上,两片薄唇在她手心伤口处轻轻一贴,发出极细微的声音,渗出的血珠便如胭脂一样把唇瓣晕染上艳色。
冯玉贞脑门突突的跳,被他犹如铁钳般的手攥着,挣脱不开,只觉得一阵酥麻感从那一小片皮肤迅速一路蹿上脊梁骨。
她忽然觉得十分燥热,自白玉似的耳尖到脖颈,倏忽间便令人怜爱地全涨红了。
被亲吻的那只手禁不住蜷缩了一下,指尖不经意间蹭到了他的脖颈——
崔净空身形一滞,喉结暗暗滚动了两下,他抬起头,素来冷淡的玉面上却烧灼着不易察觉的痴迷,他嗓音微哑:“嫂嫂,只要你开口,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你做。”
像是暗中互通了什么禁忌的秘密,心底犹如夏日暴晒的石子一样滚烫,手臂颤颤,她却没有再收回去,只把脸偏到一旁,任由他再次低头,这回把唇印在她淤青破皮的手腕绳痕上,蜿蜒一片潮湿。
冯玉贞听见自己对他说:“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不要危及他们性命。”
崔净空为她敷好了手心、手腕的药,甚至连脚腕他都有意——当然被冯玉贞拒绝了。
她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大抵是天气太热,脑子不清明,两只手臂都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崔净空走之前让她把门窗关好,等他回来,冯玉贞心如乱麻,不敢看他,只提醒一句:“冯兆养着一条很凶的大黑狗,只听他的话,见谁咬谁,你小心些。”
崔净空望着她无意间露怯的神情,嘴唇上的血迹已经被他舔干净了,现在那张脸又恢复了清冷淡漠:“咬过你吗?”
冯玉贞白着脸点点头,何止是咬过,几乎把她大腿内侧那块肉都要咬下来了。
“我知道了。”他应到。
说起来张柱也算倒霉,他尿急赶去茅厕,舒舒爽爽走出来却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人从后绞住了脖子,犹如钢筋铁臂一般死死卡住他,不到片刻他就脑袋一歪,失去了知觉。
倘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那人还极为歹毒地把他倒栽葱塞进粪坑里,幸亏被人及时找到,不然他差点就要被屎尿溺死。
再醒过来一切都乱套了。
被过来吃酒的村人面露嫌弃,恨不得离他五丈远,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场闹剧:新郎官不知为何满身屎尿,臭气熏天;本该老老实实呆在房里的新娘子也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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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柱醒来后几乎把自己洗得快脱了三层皮,头发还是恶臭难闻,恨不得一刀绞了。
他气得鼻子都歪了,又给那四个轿夫多加了钱,气势汹汹地湿着头发走到冯家来算账。
冯父见张柱突然带人走来,摸不清这是唱的哪门子戏,可是不久前收下的那二两银子仍然贴心窝的热,于是十分殷切迎过去:
“好女婿,今儿大喜的日子怎么来我这儿了?——从哪儿来的味,怎么这么臭?”
张柱面目扭曲,他一把推倒冯父,朝他脸上啐了一口:“谁她娘是你女婿,你们两个给老子打,剩下的人去把他家里把桌椅凳子,还有锅碗瓢盆都给我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