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乃大齐文官之首,向来举足轻重,朝中言官都以其马首是瞻,若能得左相俯首帖耳,便等于掌控了朝中的文官,自是非同小可。
梁泊昭双眸似电,看向了永宁的眼睛。“为什么?”
他也问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这样不遗余力的襄助自己,为什么要背弃自己的家族,来襄助一个夺取她家江山的反贼!
“有些话,永宁说了,怕是会让王爷恶心,可若不说,王爷却不放心。”永宁说了这样一句。
梁泊昭懂了。
他心心念念的是这个天下,可她心心念念的,却只有他。
梁泊昭回到王府时,天色已近大亮。
守夜的侍从见到他,立时便要行礼,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是脚步匆匆,向着后院走去。
梁泊昭放慢了脚步,缓缓的走近妻女,借着案前的烛光,就见凝香和孩子都睡熟了,即便睡着,凝香也是将女儿揽在怀中,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冻了,搂在怀里还怕孩子飞了一般。
他看着有些好笑,只轻柔而小心的将女儿从凝香的怀里抱了过来,几日不见,小家伙又是长大了不少,月子里的婴孩,总是一天一个样儿,梁泊昭看着孩子可爱红润的小脸,只觉得一颗心渐渐变得柔软,忍不住俯下身,在女儿的小脸上亲了一亲。
熟睡中的凝香紧了紧自己的胳膊,却惊觉怀中空空如也,这一吓非同小可,立时便让她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见晕黄的烛光下,梁泊昭正抱着女儿在屋子里迈着步子,他的脸上是温柔而慈爱的神色,因着不常抱女儿,他的胳膊有些僵硬,连动也不敢动,仿佛那孩子是无上的珍宝,一撒手,就会消失不见似得。
她愣在了那里,男人的脸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哪怕是之前与自己情到浓时,也不曾见他有过如此的疼爱怜惜,直到此时,凝香才明白,原来他也那样的爱着这个孩子,甚至他的爱,并不比自己少。
许是被父亲下颚上的胡子扎痛了娇嫩的肌肤,九儿撇了撇嘴,却也没哭,只哼哼了两声,简直让人的心都要化了,梁泊昭看在眼里,不免更是爱不释手,又是在女儿的脸颊上连亲了好几下,看着孩子皱起的眉头,梁泊昭的心境却是大好,唇角亦是露出了笑意,一扫连日来的阴戾。
瞧见凝香醒来,梁泊昭唇角的笑意微微一窒,继而便是抱着九儿走到了床前,将孩子放在了妻子身边。
凝香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风尘仆仆,眉宇间隐有倦色,心里便是止不住的疼了,她抱着女儿,像床里靠了些许,不声不响的将空出来的地方让给了梁泊昭。
梁泊昭的确是累了,此时见凝香虽不说话,可分明是心疼自己的,他心里浮过一丝暖意,唇角笑意却是深了一层,也是二话不说,便是躺在了妻女身边,伸出胳膊,将老婆孩子俱是搂在了怀里。
凝香没有挣扎,柔顺的倚在他臂弯,九儿睡在父母中间,婴孩身上的乳香盈盈,让人嗅着,无论多苦的心,也终究变得甜了。
梁泊昭闭目养神,连日来的不眠不休,殚精竭虑,他早已累了。此时揽过妻女,竟是刚闭上眼睛,便忍不住要沉入梦乡,只得将眼睛睁开,对着怀中的妻子开口;“香儿,等你出了月子,我们要出趟远门。”
凝香眼眸闪过一丝惊惧,只问他;“去哪?”
梁泊昭抚上她的脸,温声道;“去一趟川渝。”
“去那里做什么?”
“祁王得知京城沦陷,已经率兵向着京师赶来,定北军不得不出京迎战。”
“你又要去打仗了?”凝香望着眼前的丈夫,心里慢慢浮起一丝悲凉;“相公,你为什么总是要打仗,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你还没有过够,你不累吗?”
梁泊昭握住她的手,他的脸庞逆着光,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出了一句;“累,怎么不累,这种刀光剑影的日子,我早已倦了,可是香儿,我别无选择。”
他的眼瞳乌黑,看着妻子的眼睛,接着说了下去;“香儿,我知道你想要不过是一日三餐,过回原来的日子,可眼下是你死我活,咱们若想活下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只有如此,我才能带着你们母女去过回我们想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