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祥妃识大体,她没有和自己作对隐瞒身孕,到时候来个措手不及;也没有异想天开地要求自己尽父亲的责任保全这孩子。她只是恭恭敬敬地去了一趟长乐宫,献上昂贵的礼物,哀求自己和皇太后饶过她。
只是求饶,不是索取。
太后人老了,多少有些心软,还劝了皇帝半宿。最终拓跋弘再三权衡后做出了决定,他不会动手,但也不会庇护。他只想听天命,若是祥妃能在那群女人眼皮子底下保住自己,那就是她的福分。若不能,那就要认命。
拓跋弘这样想着,不禁又笑了。宫人都说祥妃跋扈、不知礼数,其实只有他明白,上官璃是这后宫最懂事的女人。
眼下的林氏也同样懂事。拓跋弘对女人最大的要求,那就是懂事。
自嘲地想一想,若自己不是帝王,对于璃璃和媛儿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怕是都会动情吧。
林媛照例在二更时分从龙榻上爬起来,一一地穿戴好了对皇帝行礼告退。她退出殿门时,看到拓跋弘仍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瞧,便柔声道:“请皇上安寝吧,明日还要早朝。”
拓跋弘瞧着她因欢愉而出了一层薄汗的粉面,笑道:“朕看着媛儿走。等媛儿走远了朕再歇息。”
林媛眼圈一红落下感动的泪水,忙躬身道:“嫔妾谢皇上爱重……嫔妾走了,请皇上好生歇息……”说着依依不舍地关上殿门。
门一关,林媛连忙揉自己的大腿,尼玛啊,忘带辣椒粉了,为了几滴眼泪疼死姑奶奶我了。
拓跋弘你个大混球啊,你要是真爱重我,为何不挽留呢?真想送我出去,又为何不走两步出来送呢?说得多好听,要等姑奶奶走远了……
你昨日招幸的是叶氏,今日就要招幸我,祥妃娘娘在麟趾宫独守空房满心悲愤你应该知道……只冲着你今儿的招幸,我就知道你这混蛋对我没安好心!
算了,姑奶奶没空和你计较,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回镜月阁……林媛很清楚,“走远”这个词不仅仅是路程问题。
果然,在林媛的轿辇行至太液池东岸的时候,面前出现了另外一乘辇。
宫里规矩,嫔妃侍寝后是会有轿辇送回住处的,但平日里,能够乘坐轿辇的只有容华以上的位分。林媛知道,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轿辇,里头的娘娘少说也是个容华了。
这位娘娘深更半夜不睡觉,在太液池这儿晃悠啥呢?来者不善!
呐,拓跋弘,你是真的想看看我会走得多远对吧?后宫是一缸水,在皇帝面前嫔妃都不过是蚂蚁。而拓跋弘这样冷酷的帝王,总喜欢眼睁睁地看着蚂蚁在水里头挣扎。
林媛想着,唇角溢出冷笑来,不慌不忙地下了辇,躬身道:“不知面前是哪位娘娘?嫔妾贵人林氏给娘娘请安。”
林媛从来不是肯服输的人。就算得罪了祥妃,也没什么好怕的。今天夜里她能一步一步地走进建章宫,就料到了不会那么容易回得去。
拓跋弘,我会告诉你我能走多远。
今儿是下弦月,只浅浅的一勾挂在树梢,黯淡得很。天上云翳多,星辰也看不到几颗。林媛面前是黑漆漆雾蒙蒙的一片,隐约之中只能看到对面的轿辇上伸出了一只手,微微抬了抬,之后一个姣好的女声道:“林贵人快请起,本妃是谨嫔。”
居于麟趾宫偏殿的谨嫔?主位是祥妃娘娘呢。
谨嫔罗惜玉下辇行至林媛面前,丝毫不见外地挽住了林媛的手臂,温和道:“本妃今日出来赏月,碰巧遇见了林妹妹,可见是有缘呢。”
林媛茫然地抬头看天,那一弯月亮惨淡地勾着,还时不时被云层遮蔽。哦呵呵呵,赏月啊,谨娘娘您的品味不一般。
林媛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欣喜道:“嫔妾位卑,能够和娘娘有缘是嫔妾的福分……”
谨嫔见她这样子,面上的笑意更浓:“林贵人无须自谦。陪着本妃走一会儿,可好?”
于是两个人就手挽着手一块儿“赏月”了。
林媛并没有想法子溜掉,她知道既然人家能费心费力地出来,就早已布好了网让自己无处可逃。人家是三品的嫔位,身后有精英怪祥妃撑着,自己只是七品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