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萧皇后不同,静妃对身边的人从来不吝啬,也不恶毒地算计她们。就算方才人不够聪明当不得大用,她也给了方才人很多好处。
这一点她和林媛的想法一样,对敌人从不手软,对合作者,就要拿出诚意来。
等方才人兴致勃勃地谢恩告退了,她的面色才渐渐冷下来。她缓慢地走到窗栏下,静静地坐了下去,一言不发。
翌日,嫔妃们寻着惯例来华阳宫给静妃请安。林媛挺着肚子勤勉地来了,却到的最晚。
静妃面色有些憔悴,精神头也不似往常了。她对林媛招一招手道:“我本不是正宫,到我这儿请安算不得什么规矩,慧嫔有了身子,可以不用过来的。”说着微微叹气:“看起来,慧嫔昨晚上好眠,气色很好呢。”
林媛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微笑道:“嫔妾怠懒,一觉睡得连时辰都过了。”看面前小几上有一盘栗子,忙拿过来吃:“唔,这合欢殿的糖炒栗子口味最地道了。”
“你喜欢,待会子本宫给你送一些。”静妃似是敷衍,又似是无聊的闲话。
林媛只是笑,和身边的嫔妃们闲话。
一早上都没有人提一句长信宫。宫里的流言向来快速,但涉及到萧皇后,无论是主子下人都闭口不敢多言了。而大家心里想的是,皇帝这一遭的动作很可能是废后,皇后一旦动摇,昔日里跟随皇后的势力一定会被清洗,届时会有怎样的血腥风雨还未可知,只是很多嫔妃都惶惶不可终日。
旁的人更不敢关心一句萧皇后,生怕被人当做皇后党羽。
而长信宫,从皇帝昨日去了一次之后,到了今日的清晨也并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静妃早早地令嫔妃们散了,大家三五成群地安安分分地回宫,谁都没心思去上林苑游玩或者凑在一块听戏了。
到了这一日的黄昏时分,禁闭了两个月的长信宫宫门大开。
对于萧皇后,皇帝对外的宣称是皇后重病,需要静养,这无疑是变相的禁足。虽然是皇后之尊,禁足后的萧月宜亦是狼狈落魄不堪,长信宫宫门外一把厚重的铜锁将它紧紧封闭,除了每日从角门上送膳食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亦不允许旁人探望。萧皇后就如牢中囚徒。
然而在这一日,那宫门上头的铜锁被打开了。
昨日皇帝去了一趟,很快就走了。今日却是有了这样的变动。
宫里人的眼睛都盯在长信宫,但并没有人敢参与其中,打探什么消息。
长信宫解了禁足之后,皇帝当晚又过去了一趟。之后到了夜里,长信宫传御医,皇帝却没有再出来了。
萧皇后之前虽然“病重”,皇帝却根本不肯给她请御医,后宫前朝的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却是传了梁院判并内医院一大半的医官,去长信宫给皇后问诊。
很多人一夜无眠。长信宫一夜死寂。
天亮的时候,左丞相又奉诏入宫,是圣山特许的恩典,让他去探望皇后。
在左丞相进宫的时候,华阳宫里的静妃便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屋子里除了心腹宫女没有外人,她大口喘着粗气瘫倒在软榻上,口中喃喃道:“皇后……”
“娘娘!”宫女连忙上前搀扶她,一壁对外道:“快传御医……”
静妃当即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要!”说着抚着自己的胸口:“御医们都在长信宫,我这个时候去叨扰,皇上一定不喜。”
她本就没什么毛病,只是一时惊吓,胸口闷得慌。她喘息了片刻,终于恢复过来,拉过心腹宫女道:“阿凉,皇上他,他一直在长信宫里么?”
那个被唤作阿凉的宫女愣愣地点头:“是,一晚上都没有出来呢,且左丞相也在的。”随即想到什么,面色变得雪白:“娘娘,您是说……皇上他要宽恕皇后娘娘了?”
前日皇帝第一次踏进长信宫,反而可能是去传旨废后的,方才人之流还欢喜了半日。但之后他又解了长信宫禁闭,还给皇后传御医。事情恐怕有变数了。
但到了现在,左丞相都进宫和皇后见面了。
阿凉敏锐地感觉到,皇后这一遭是要翻身了。
“不是宽恕。”静妃摇头:“这个样子,一定是皇上查清楚了事情。他查清楚了,皇后本就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