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哑然。
“这……”胡氏蹙眉看向身侧双眸紧闭的丈夫,心里乱成一团麻。
且不说剩下的银钱要用来抓药,单凭他们几个妇孺,怎么穿过崎岖的山路把丈夫带回家?
向阳今年不过十七岁,说到底也只是个半大小子,身子骨还单薄着呢,少了二伯的帮忙,今晚指定要露宿荒地了。
苏璃不慌不忙,就这么定定地瞅着苏庆田,那双明眸黝黑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
苏庆田心虚地移开视线,心中不由暗骂,这丫头难道换魂了,眼里跟藏了刀子似的……
苏璃柳眉轻挑,一眼就看穿了二伯的小心思。
不仅急着扔下他们就走,还敢打着爷奶的名义找他们要银子,分明是憋着坏水,诚心给他们找不痛快呢。
方才这番漂亮话,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肯定是大伯教给二伯的,自己都没找他算账,他居然主动撞上来了。
“二伯,既然您和大伯有事,咱们自然不好再留你们……”
苏璃握了握母亲的手,示意她安心,眼下银子可都在自己兜里,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这一路颠簸,本来还指望二伯您能搭把手,这下只能咱们自己扛了。这一趟下来,我大哥我娘怕是要累得不轻,回去少不得要休息十天半个月。
眼瞅着就快秋收了,地里的活,还有家里的事,可就全指望二伯二婶了。”
“至于银子……”
苏璃没有理会苏二伯青一阵白一阵的面色,转身探出头朝门外大喊:
“大伯,大夫说我爹还得买些药材补身子,剩下的银子怕是不够,您再给咱们拿些钱吧!”
门外,苏庆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浑身僵硬如石像,强挤出来的笑容挂在嘴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磕磕绊绊地开口:
“侄女啊,这十两银子已经是大伯能拿出来的全部积蓄了,米铺近日生意不大好,大伯好久没进项了,你堂哥读书又费银子,我这实在拿不出银子了。”
苏璃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那笑意未达眼底,反倒有寒芒闪烁。
她越过苏二伯,轻步走到苏大伯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忧心忡忡道:
“大伯,您这脸色可不大好,要不让大夫看看?没想到您和大伯娘的日子这么难过,您怎么不早点跟家里人说呢?”
“咳——”
苏庆义深吸了好几口气,又重重咳了一声,这才挺直了腰杆,
“大伯没事,虽说日子不比从前,但大伯还是能撑下去的,眼下你爹养伤是最要紧的事,你可别怨大伯是个没本事的人。”
苏璃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语气虽是轻轻柔柔的,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直接让苏大伯心凉了半截:
“大伯您没事就好,爷爷临走前可托我带给您一句话,让您回去帮忙秋收呢。眼下我爹腿受伤,也只能指望大伯您今年费费力了,等交了税卖完粮,正好能解您的燃眉之急。”
苏庆义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他嗫嚅着嘴唇:
“这,你爷爷真这么说了?我,我这边也忙得很呢……”
苏璃但笑不语,目光如炬。
老爷子当然没有这么说了,大伯向来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怎么舍得让他下地干活,但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