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眉头微皱,他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苏璃,忽地叹了口气:
“今年雨水不足,许是减产了,我昨日不也说了,爷爷相信你们没有私藏粮食,咱们是一家人,你这孩子怎么愈发较起真来了呢?一家人过日子又哪能算得那么清楚?”
“爷,其实吧,我今儿个就是故意出去的。您和奶奶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们,说我们偷藏粮食,我心里是存着气儿的——”
苏璃并未打算就此罢休,她拉来边上的凳子淡定坐下,抬手掸了掸裙边沾着的草叶,直视着苏老爷子缓缓开口:
“我爹如今重伤卧床,什么都做不了,我娘日夜照料,心力交瘁。我知道大伯二伯对此心怀不满,可我爹难道是自愿生病的吗?”
苏璃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落在苏二伯身上,“二伯,我爹是怎么受伤的,您应该最清楚了,我爹不是有意让自己受伤,躲懒不干活的吧?”
“这,这个嘛……”苏庆田身子一僵,额角冷汗不止,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去镇上,一是为了消解心中这口被冤枉的恶气,二是想去医馆问问,是否还有什么药方有助于我爹早日康复。这背篓里的便是大夫指点咱们挖的药草,如此一来也可省下不少药钱。”
“至于这些糖果,是买来给爹补身子的,也能压一压喝药的苦味,并非胡乱花钱,就是这两根棒子骨,也是记挂着长辈们干活辛苦,这才花了十文钱买回来熬骨头汤的……”
“我爹一向教导我们要孝敬长辈,倘若爷爷您还要加以指责,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苏老爷子被苏璃这番有理有据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周氏跟马氏见苏老爷子都不吭声,也只能在一旁小声嘀咕,不敢再大声斥责。
只是,一直憋着气儿的苏老太太却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苏璃骂道:“你偷跑出去还有理了,还敢教训起长辈来了,真是没大没小!”
苏璃轻轻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奶奶面前,言辞恳切:
“奶奶,我怎么敢教训您?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您是长辈,更应以身作则,明辨是非,而不是带头挑起事端,让外人看了笑话。若您觉得我今日之举不妥,咱们大可请里正爷来评评理,您说呢?”
苏老太太被苏璃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如何回应。
苏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颓然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此事就此作罢。你也莫要再提,以后行事注意些便是。”
苏璃微微点头:“爷爷英明,只希望往后家中莫要再发生这等冤枉好人之事,我爹的伤还需大家齐心协力照料,家族和睦才是重中之重。”
一场风波就此化解。
纵使心有不甘,苏老太太也只能悻悻闭上嘴巴。
夜幕笼罩,万籁俱寂。
昏黄的油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墙上的影子也随之摇曳。
四房屋里,苏庆丰靠在床头,他放下手里的药碗,眉头紧锁:
“璃儿,你今日实在太过莽撞了!我一早便叮嘱过你,莫要顶撞长辈,你如今怎么愈发大胆了?”
他的声音虽带着几分责备,却又饱含着无奈与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