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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遍?这么多——”
“十遍。”
苏茵摸了摸额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犟嘴了。
“唷,当上代理局长以后,这官威是与日见长啊。”
说话的人是佟温语,温软的声音透着一股顽皮劲儿,显是已经从项北溺亡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谁也没想到,本该在休假中的佟温语居然提前回来了。她还说,苏茵不用去阿德的模特经济公司了,因为我已经去过了。
她用潜藏的针孔摄像机拍下了一份新摩丽公司的模特经济合约,还带回了不少偷拍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阿德和一些上过娱乐节目的小明星、小模特的合影,揽背勾肩,很是亲密。
佟温语说,胡石银不还有一家影视公司么,我推测,这家影视公司就成了他们违法犯罪的背书。阿德的套路应该是利用一些女孩想出名或者想赚外快的心理,对未成年人就先诱骗再恐吓,对成年人就承诺对她们进行形象、气质、才艺能力等全方位打造,但告诉她们还得先通过整容或者美容“提升一下自己”,诱骗她们签下欺诈性的美容贷款合同,等她们发现真相时已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只能心甘情愿地被小梅楼里的那些客人玩弄了。
盛宁接过合同,不禁皱了皱眉,阿德他们很巧妙地把高额的贷款利息写成了女孩若未成名须偿还的“营销费”“公关费”等等,这份合同甚至都不一定够得上法律意义上的高利贷合同,只能作为补充证据,而不能单单凭它向阿德他们追责。
佟温语继续说:“不过我还打听出来,这家模特经济公司才成立不到三年时间,应该是阿德他们与时俱进的结果,可能更早的时候,他们是以酒店或者制衣厂招工的名义诱拐年轻女性卖淫。”
盛宁道:“洸州是座打工城市,有很多典型的两代民工家庭,譬如杨彩诗,她很小年纪就随父母来洸州打工,经过十余年的努力艰难扎下根来,却仍被困在了社会的最底层。像杨彩诗这样的女孩还有很多,而不法分子正好就利用了她们的懵懂未知和急于改变命运的心理。”
佟温语安慰道:“洪兆龙这群人确实非常精明和狡猾,不过我相信,随我们越查越深入,他们总有彻底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盛宁闻言点了点头,又对佟温语道:“师姐,我以为你还要歇一阵子,没想到,你已经一个人做了那么多。”
佟温语却笑笑说:“不是一个人做的。”
盛宁疑惑地问:“还有谁和你一起?”
“老项啊,他在天上陪着我呢。”接着,佟温语就念出了四个数字,81、120、428、1012。她说,“你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其实心比谁都细,知道这是什么数字吗?81是调账81次,120是120份讯问笔录,他整理过428册正副卷宗,承办过1012份各类法律文书……这是他去世前告诉我最新的一个数字。他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经手的不是一个案子,而是一个人的人生,是国家和人民的财产安全。’所以每承办一个案子,他都会认真记下一笔,保证不会发生一起冤假错案,不会出现一起办案安全事故。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连带我那份儿,将这个纪录延续下去,我要跟老项说,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盛宁静静望着佟温语。说这番话时的佟温语时而微笑,时而挑眉,总之,特别活跳、耀眼。他欣慰地点头,对她说:“你现在这样特别好。”
“你现在也特别好。”佟温语转头看看盛宁,用一种调皮极了的眼光冲他上下打量,“我怎么觉得一阵子不见,你气色都好了,是被什么滋润成这样了?”
“哪有。”盛宁眼神闪躲,所幸一阵电话铃声及时打破了这份尴尬。
办公桌上两部座机,一部由总机转接,一部则专属于侦查处处长,平日里很少作声。盛宁将那台专属于自己的电话接起来,只听了对面说了两句话,一张脸便骇然变色。
电话是从一家二甲医院打来的。对方先是很客气地问了他是不是检察官盛宁?认不认识杨有禄和杨彩诗这对父女?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喟然一声叹息,说,他们出事了。
第33章彩诗
在跑800米前,杨彩诗就觉得自己不太舒服。不是姨妈,因为还没到来姨妈的时候,但肚子就是疼得厉害,比姨妈还疼。
她疼了有阵子了,时轻时重的。她猜想可能是某种妇科疾病,便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去药房偷偷买了一点药,强忍着。
“彩诗,你怎么啦?”朋友见杨彩诗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冷汗,赶紧叫来了体育老师——就在朋友去叫体育老师的时候,她已疼得蹲在了地上。
体育老师见惯了这些不肯跑800米的女孩子,抄着手,垂着眼,不耐烦地说:“中考成绩可是包括体育分的,多一分能甩开多少人?你现在偷懒不练,是不想上好高中了?”
杨彩诗有一个大学梦。她早在心中对自己宣布,她要上最好的高中、考北方的大学。最好可以考去北京,或者考去更北一点的城市,比如哈尔滨。她听说,哈尔滨是一座冰雪之城,洁净而恢弘,没有洸州的嘈杂闷热,更没有阿德与洪兆龙。她还要带着老父一起远走,别人提及故土,都道“明月何时照我还”,而她只有永别的决绝。
想到自己的这个梦,杨彩诗忍住剧烈的腹痛又站了起来,她对朋友惨淡一笑,说了句“不要紧”,便来到了跑道上。随着体育老师一声哨响,她奋力向她梦中的北京和哈尔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