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宁不以为然地说:“这座大桥目前名义上还是你家的私有物,你当然应该回避。”
蒋贺之立即反驳:“可你是蒋家的三少奶奶,你不也应该回避吗?”
“别胡说,法律上,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盛宁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笑正在浅下去,还当他在开玩笑。
“你还是别去了,好不好?”车内凉意渐生,心绪愈发不宁,蒋贺之突然这么说,“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干反贪的检察官,我不希望你参与这件案子。”
“可城桥集团一直是我们处在盯着,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内部情况,我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出。”盛宁一张脸又冷又净,试图中止这个可能会引发争端的话题,“这件事没商量,别再说了。”
“现在连周晨鸢都掺和进来了,上回黑社会大闹检察院的事情难道你已经忘了?他是个行事完全没有节制的疯子,我很怕他会趁这机会伤害你。”今晚饭店内的遭遇更令蒋贺之坚信自己的判断,他以一种近乎央求的口吻说,“我只是一个商人的儿子,我不可能次次都能护你周全,何况这次我还不能在你身边。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了!”
“可这是我的工作,我不需要你的庇护,也不可能只在你的庇护下办案。你别忘了,没有你的时候,我也是反贪干警。”盛宁有点恼了。
“你当时还是一名普通的反贪人员,你没有牵涉过深,自然也接触不到这么多这么危险的内幕。”太阳穴一跳一跳,头莫名更疼了,蒋贺之几乎是吼出了声,“拍苍蝇和打老虎,能是一回事吗!”
“如果怕担风险,你也不用干刑警了,刑警不更得枪林弹雨、孤身涉险?你辞职回家当你的三少爷不好吗?”对方的担心不无道理,可盛处长一向不喜欢别人干预自己的工作。他扭过脸,摆出一副不屑再争辩的样子,“你少借酒撒泼,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办案。”
“难道你现在是单身吗?你一次次深入险境,有没有为我想过?”再吵下去只怕会说出更不可挽回的话来,蒋贺之趁自己理智还未崩溃便下了车,摔门就走。
“三少,你怎么了?”钟应元看见蒋贺之居然弃车而去了,一脸莫名地朝他喊,“你、你去哪儿啊?”
“去跳河!”吼完这一声,蒋贺之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贺之当然没去跳河,也没有离家出走,他这晚本就约了一个朋友。
他去见的那个人正是那日在爱河桥边偶遇的杨曦。两人都是大学毕业后再读了个公安专业的二学位,警校期间同一宿舍,也是同届里的佼佼者,关系一直不错。
相约一家酒吧见面,待见了面蒋贺之才知道,此次全省公安比武竞赛,杨曦正是普警组的第一名。
“还是你胆大妄为,居然敢报特警组。”杨曦笑着说,“早知道我也报特警组,好在赛场上跟你较量一下。”
“别提了,太丢脸了。”心火熊熊,蒋贺之向酒保要了一杯冰柠檬水,又吩咐对方多加冰块。想起听人说过普警组的第一被湄洲市局摘得,他转头问杨曦,“这么说你现在是在湄洲市局工作?”
“嗯,刚提副支队。”
“恭喜。”蒋贺之举杯敬老友。比起自己靠万贯家财升的职,杨曦显然靠的是这类“比武第一”的真本事。
“你们是副省级,人才济济,湄洲才是地级市,还是比不了你。”杨曦倒也谦虚,与对方碰杯之后说下去,“本来还想跟你多叙叙旧,可惜明天就得回去了,你家那座大桥出了那么大的事故,我们原本的假期全取消了,都得立即回局里待命。”
“早不是我家的了,两年前就捐给国家了。只是今年日子特殊,得在众目睽睽下再捐一次。现在大桥的养护责任单位是你们市的那个交通集团,运维管理部门也是你们市的交通运输局。”蒋贺之心里烦透了这种“形式主义”,他本可以跟盛宁一起借调进省里的专案组,现在只能望桥兴叹了。
“那天在大桥边看到的那位大美人检察官,真是你媳妇儿?”那日所见,两人的关系已昭然若揭,但杨曦仍旧心怀最后一丝侥幸。警校那会儿,他不止一次单方面地想要跟这位蒋三少越一越轨。但对方对他确实没感觉,怎么追都纹丝不动。蒋贺之虽顶着一张足以胡作非为的帅脸,但爱情观相当保守,爱与不爱,泾渭分明,不存在暧昧地带,也没有逾距可能。
果然,答案令人彻底心碎。
“对,我媳妇儿,我老婆,我太太。”他举一反三地回答,突然跟想起什么似的说,“这次爱河大桥的事故,他要去你们湄洲办案,你能不能替我照顾一下?”
“原来还是反贪局的?”杨曦一听就懂了,案子在湄洲办,湄洲市局自然也得参与。
“嗯,”蒋贺之点头,满面忧色,“他是个工作狂,身体不好,情商堪忧,做事常常不留余地,有时甚至还很极端,偏偏又什么事都喜欢埋心里、自己扛。这次他去你们那边办案,我是真的很担心。”
“就这么喜欢?”明明说的都是缺点,可这字里行间全是满溢的爱意,杨曦歪头看着蒋贺之,脸上虽然带着笑,笑里却难掩酸涩。
“就这么喜欢。”蒋贺之果断回答。
“好吧,这位大美人有任何动静,我都第一时间通知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强扭不甜的瓜,杨曦想开了,自己宽慰自己说,“唉,本来想把你娶回家当媳妇儿,现在只能替你照顾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