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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拳砸得盛宁嘴角渗血,几近昏迷,但即刻又被周晨鸢用一只手钳着喉咙,猛地提了起来。
他将他抵在湿漉漉的树干上,手指不断加大力道,试图迫使这人向自己屈服。然而盛宁仍是以命相搏的态度,一个病秧子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不让扒裤子,就是不让他遂愿。
头疼再次发作,盛宁被勒得几近窒息,索性闭目受死。他慢慢合上眼皮,视线穿过头顶上方伞盖似的树冠,恰巧一阵风过,层叠交错的黄桷枝叶随风摆动,犹如飘扬的旌幡。
他看见了一弯藏在枝叶间的月亮,冷白而清亮,一滴泪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落。
“不要你人了,给我一个吻……”这滴泪令自制力再度回归,周晨鸢跪在了盛宁的腿间,凑脸他靠近,附在他的唇边哀声乞求,“给我一个吻,行不行……行不行?”
喉骨几被对方碾碎,盛宁睁了睁眼,在濒临窒息的绝境中艰难地吐字,坚定地拒绝:“蒙周公子错爱……不行。”
失望到了极点,周晨鸢反倒松了手。
盛宁虚弱地翻了个身,双手撑地跪在地上,死里逃生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周晨鸢站起身,猛地抬手朝树干上砸了两拳,然后他蹲下身,用这只鲜血淋漓的手掐住了盛宁的下半张脸。
“盛宁,我警告你,只要你名义上是我的人,就他妈少在外面给我丢脸!”他强迫他抬起头,自己却埋首在他颈间道,“还有,以后不准在我面前说粤语,我不喜欢你说粤语。”
说罢,再次放开他,站了起来。他垂目看看他,见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便又失控地抬脚朝他重踹下去,把那单薄的后背踩在了自己的脚底下。
一脚犹不足以泄愤,又恶狠狠地朝他的后背踹下第二脚,周晨鸢总算满意,掉头就走。他把他扔在了这个尚未开发的地方,留下一声“你自己想办法回来”,便怒冲冲地坐回了大G的驾驶座,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大G虽已上路,可周晨鸢的一颗心却越来越放不下,他稍带了一点刹车,不停地向后视镜里张望——意识到盛宁迟迟没有追过来,他有点紧张了。这地方到底是城乡交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把他扔在这儿,可能跑上一整晚都跑不回洸州市中心。
如此一想,他又骂了自己一声“犯贱”,猛打一把方向盘,便驱车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徒步找去那片林子,却见盛宁仍埋头屈膝地跪在那棵黄桷树边,他用左手的肘部撑着地,右手则捂着左下腹处。他一直没站起来,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生气。
“盛宁……”周晨鸢朝他走过去,态度逐渐软和起来,“我刚才不该精虫上脑向你动手,可你也不该一见到蒋贺之就这么失常么,我们扯平了好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
盛宁仍跪着不动。
“好了好了,你没错,一点没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周晨鸢心道,我憋着这么难受还没生气,你小子气性倒够大的。他俯身想把盛宁抱起来,可刚一触摸到他的身体便意识到不对劲。他沾了一手湿湿热热的液体。
借着冷月与残灯看见,手上全是血。
“怎……怎么回事?哪儿来的血?”周晨鸢大惊失色。
这片疏林里有不少钢筋、玻璃一类的建筑垃圾,都是建筑工人们路过时随手丢弃的。这棵黄桷树的树根处就嵌着几块锋刃向上的碎玻璃,他刚才那两脚不计后果的重踹,恰巧让他摔在了其中一块碎玻璃上,而这块玻璃便如尖刀一般,穿透了他的白衬衣,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腹部。
鲜血不断从他指间流出、淌落,渗进泥土,滋养根系。
“盛……盛宁……”周晨鸢后悔了,他并不真的想伤害他,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他一边试着抱他起来,一边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宁宁,对……对不起,我不是真的要伤害你……”
“别碰我……”盛宁却将周晨鸢轻轻推开,自己撑着地面,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人一转过来,一段极痛苦的往事又魇住了他,周晨鸢惊骇地看见盛宁的鲜血汩汩地流淌,半爿身子都被染红了。
“别碰我。”失血过多又无法凝血,盛宁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却仍执意拒绝对方的靠近。这点伤也不怎么疼,反正不比他打他那几巴掌、说那番话更疼,盛宁摇摇晃晃,喃喃自语,“没关系……没关系……”
“我送你去医院……宁宁,我们这就去医院……”周晨鸢忍住眼泪,也忍住抽自己两嘴巴的冲动,在盛宁彻底失去意识前将他抱进了怀里。
第110章求全(二)
迷迷糊糊间,盛宁梦到了那日在周家大宅里的事情——
“你比你姐姐更漂亮。”
周嵩平微笑着以拇指轻轻抚摩他的嘴唇,片刻之后,竟试图撬开他的齿关,让他把他的拇指含进去。
盛宁紧阖嘴唇,紧咬牙关,瞪大双眼,一动不动。一种强烈的恶心感令他两耳轰鸣,头晕目眩,他怕自己齿关一松,就会吐眼前这个男人一身。
“心肝,你来了。”
一个熟悉的清亮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一阵拾级而下的脚步声也随之临近。
“晨鸢,你在家啊?”一见儿子下楼,周嵩平立即放下了抚摸盛宁的手,尴尬地咳嗽一声。他以为儿子一早就出门了,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周晨鸢不喜欢父亲的省委大院,嫌太严肃拘谨,极偶尔才会过来小住。盛宁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打游戏,考虑到还有方兴奎在场,又想顺便听听老头子约盛宁来谈什么事情,就没第一时间下楼去找他。没想到越听越离谱,合着就该他英雄救美,登台亮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