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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已经傻了的李乃军和还有没到这个级别的方兴奎,这几个名字也都是在岑菲儿被杀前后曾出入过颐江公馆的人。可见这个利益集团抱结已久,如参天大树的根系深深盘错。盛宁知道这些人都很难查,查一个,剩下的就会听到风声有所准备,索性便由周公子出面,一口气全“请”了过来——请君入瓮的“请”。
想到这里,盛宁忽感后背丝丝发凉。直面这个利益集团,他当然还是害怕的。他打开衣橱,又将那件警服衬衣取了出来,嗅一嗅。再倚靠在床头,轻轻柔柔地抱进怀里。
深谋老算如洪万良者,自然晓得金乌山背后的秘密,所以他一早就联系上了《南城周刊》的主编丁韬,名为吹捧方兴奎,实则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而这位“北大帮”的一份子自然不会错过这么悄悄向政敌捅刀子的机会。接着他又找东亚台相熟的那位谢导,进一步把舆情扩大,让覆水再难收回。
正盘算着下一步怎么推进,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燕子,盛宁接通电话,问她,什么事情?
“盛检,怎么办……怎么办啊……”
燕子一向机灵又冷静,遇事不至于这么慌张无措,盛宁不断地安慰她,“你慢慢说。”
“咱们村……咱们村的5000亩稻田……”燕子在电话里用一种绝望的哭腔喊道,“5000亩稻田的稻苗全死光了!”
第122章人祸(一)
假期三天还很晴好,一开工却降了暴雨。盛宁叫上叶远,开车去接了一位相熟的农业专家范松华,一起去了金乌山。
漫天银针似的雨丝儿,针落根根有声,检察的那辆公务车一路颠晃,终于抵达了燕子农庄的大门口。盛宁先下了车,贴心地为老专家打了伞,从伞下一抬头,他发现蒋贺之也到了。他穿着检服,蒋贺之穿着警服,他们心照不宣,稻田绝收必有隐情,制服在身更好办事。
两人的目光仓猝地在大雨中碰了一下,蒋贺之先把脸转了过去。
“盛检,你来了!”燕子赶紧把人请进农庄里,平时用来接待游客的大厅此刻密密麻麻围着的全是新密村的村民。有人正在哭泣。
听燕子替嘴拙木讷的村民们反映,新密村种的是一种叫“粤水6号”的水稻,成熟期约120天,大伙儿移栽之后陆陆续续地就出现了稻苗黄枯死亡的现象,一开始以为是虫害,后来又以为稻瘟病,但是村民们按照以往的种植经验处理了稻田,仍然不管用,还没琢磨出到底是什么问题呢,田里的秧苗就全死光了。
燕子觉得蹊跷,又对当地的民警不放心,便分别给蒋贺之和盛宁都打去了电话。
范松华是粤东省农科院的教授,年近古稀,依然朱颜鹤发,精神矍铄。他接过燕子递来的一株枯死的秧苗,细看了看,举出了几个常见的会致秧苗枯死的病因,比如化肥烧根、苗床板结、高温缺水等等。
上回见过的那位老农说:“都种了这么多年了,谁还没点种田的经验?再说,每个种植户的种植习惯都不同,一般出了问题,稻苗也就死一蔸两蔸,怎么可能5000亩稻田全部绝收?”其它可能也被一一排除。
众人围着专家七嘴八舌,又天崩地裂地哭了好几个。他们都想弄明白,5000亩稻田绝收,是天灾还是人祸?
一旁倾听着的盛宁隐隐感到不安,这是一块锦地集团势在必得的地。他不自禁地朝蒋贺之投去一眼,他早习惯了遇事不决就从他那儿汲取能量。这一回头,发现蒋贺之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再次碰撞,这人跟被拿了赃一样,又先把头扭开,眼神也硬起来。
蒋贺之主动询问专家:“有没有可能这些稻苗是因人投毒枯死的?”
“有这个可能,要化验了泥土才能知道。”范松华点点头,又道,“不过5000多亩地啊,差不多500个标准的足球场,这要下毒也不容易。”
不是天灾便是人祸了,盛宁反应过来了,接着这个话茬往下问:“那会不会是一开始播下去的种子就有问题?”
燕子一听,也恍然地对那位老农说:“你家不是还有余下的种子么?赶紧连着包装袋一起拿来给专家看看。”老农诺诺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往家的方向跑了个来回。
“拿遗留的种子、枯死的秧苗去化验,三天就能出结果。”范松华拿起种子包装袋,皱着眉说,“不过以我的经验来判断,这个‘粤水6号’就是假的。”他指着包装袋上底部的某个空白处,说这里本应有一个防伪标识,接着又指着袋子上“粤水6号”的翻译说,“这个英文的字体也不对。”
“蒋队,看来你们有任务了。”如果种子是假的,这便涉及生产、销售伪劣种子罪,且已经酿成了重大损失。盛宁看了看仍固执地不看自己的蒋贺之,心里微微一酸,又转头问村民,“你们从哪儿购买的这批种子,是正规经营单位吗?”
村民们承认,这批种子确实是从一家私人小公司那里购买来的,但大伙儿不疑有诈,因为那公司是刘老实推荐的。刘老实是村里的首富,他的冷库为村民提供了储粮储菜的便利,所以他的话天然具有权威性,比村长的话还好使。他说这个“粤水6号”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稻粒细长,煮出来的米饭更黏更香,因此收购的价格也好。村子里本就喜欢集体行动,经他介绍就都买了。
范松华提出还要去田里看一看,盛宁正欲撑伞作陪,忽然听到一个村民与他身边的人小声交谈道:“所以我就说么,种什么地啊?就应该把土地流转给那家公司!这下还是得把土地租出去,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趁火打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