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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传进耳朵里的这番话自然非常窝心,张耀元已经醉了四五分,却一直懵懵地睁大着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盛宁。这位俞老师滔滔不绝,盛宁便一直挺有礼貌地侧目看着对方,以至于从张耀元的角度,恰能看见他弧度优美的下颌与白皙修长的颈项,联想那日他弯腰乍泄的衣底春光,他忍不住地想,这人的皮肤怎么白得这么异样?难道真是狐狸精?
“我最近也被这把诸葛连弩勾起了做手工的兴趣,可惜我没有张老师的动手能力,只做得出这么一只迷你弩……”副驾驶座上的盛宁仿佛知道后座上的男人一直看着自己,突然转过头来,将一只打火机模样的小玩意儿递到他的面前,挺轻快地说,“张老师,送你吧。”
借着车窗外闪现的霓虹,张耀元看见,这把迷你弩还真是用打火机改造的,牙签代替箭矢,皮筋充当弩弦,简易不失精巧。
他试着朝车窗外轻轻拉动弩弦,还真能把牙签当弩箭发射出去,嗖一声,爽利如风。
“还可以用火柴代替箭矢,打火的时候,就能发射燃烧的弩箭了。”停顿一下,听盛宁说下去,“我到了,接下来就麻烦俞老师把张老师送回家吧……”
俞扬的车稳稳停住,盛宁下了车,却没有及时离开,而是来到后座的车窗旁。他轻敲了敲车窗,躬身向前,将一张苍白中隐带酡红的脸映在光亮如镜的车玻璃上。他对后座上的张耀元说,“或者,你想不想上楼坐坐。”
窗外不是周公子的大宅,而是盛宁的旧住所。这地方偏一些,这个点了人也少,耳边是哗哗的风声,眼前是一张微现醉意的美人的脸。张耀元攥了攥手心里那只改造后的打火机弩,喉咙且麻且痒,就是没法拒绝。
其实,直到跟随盛宁踏进屋子,张耀元依旧是保留着几分戒备的。他率先停下脚步,紧盯身前的盛宁,问:“你为什么不回周公子那里?”
“房子一直空关着,我偶尔就会来打扫一下。”盛宁也不招呼客人,兀自换鞋进门,比起周晨鸢的豪宅,到底是自己的家舒服多了。换了鞋,他又开始脱衣服、解领带,一边释放自己,一边懒洋洋地笑,“这位俞老师真能扯,一晚上都在听他聒噪,我头都疼了。”大约真是醉了,他偶或咳两声,说话的腔调也是恹恹的。
“你……你能不能别……”制式领带就缠绕在他的右手腕上,制服衬衣的扣子业已一一解开,在一身洁白如瓷的肌肤完全袒露前,张耀元再次想到了那旖旎的衣底春光,他又惊又燥地往门外退去。
“我怎么了?”回过头来,盛宁先是瞠目,再是蹙眉,最后微笑着抬起下巴作大悟状,“我懂了,你怕他。”
“怕谁?”张耀元依旧嘴硬。
“当然是周晨鸢。”盛宁也不看对方,随手将领带扔到茶几上,貌似无心地说了一句,“我只是不懂,你又不比他差,为什么要活在他的阴影下?”
张耀元还想强撑着辩两句,却看见盛宁走到了客厅里的书架旁,从上头取下一只银白色的面具,接着便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姐姐生前曾想过把《剧院魅影》改成舞剧,这是她去观摩学习时,顺道买的纪念品。”说着,盛宁转过脸,走到了张耀元的生前,他仰着脸问他,“你见过我姐姐吗?”
张耀元忙乱地摇头,又点头。他没见过真人,但这满屋子都是演出剧照,都是这张妖惑众生的美丽的脸庞。
“我跟我姐姐长得很像,以前常有人对我说,‘如果你是女孩儿,一定很漂亮。’”带着面具的盛宁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把自己柔软的唇覆在了这个男人的嘴唇上。这都不是一句陈述句了,而是在叩问他的心。
“你……你现在也……”张耀元又露出了那种厌恶与恐惧交织的眼神,紧接着便惊慌地往后退去。他不想却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太怕周晨鸢了。他一开始是极讨厌这个“检察之光”的。可他清楚地知道,他对他的厌恶,很大一部分也是源自对周晨鸢的恐惧。
盛宁也没更进一步的亲昵举动,他摘下了那“魅影”的半块面具,笑一笑,又凑上前,把这半块面具戴在了张耀元的脸上。
面具犹带着这人的体温与肌香,张耀元呼吸渐渐急促。
一个舞蹈演员的家里一定有落地镜,此刻,他们就站在这样一面镜子前。张耀元面向镜子,打量着里头陌生的自己,半块银白色的面具与房间内本就昏暗的光线恰到好处地掩饰掉了他脸上因皮肤病留下的疤痕,显得他如此挺拔又如此英俊,事实上他的长相本就随了他那美丽的母亲。
而盛宁一袭敞着衣襟的白衬衫,就站在他的身前。
张耀元情不自禁地入戏了。他望着镜子里这对形容般配的璧人,眼里忽然涌满了滚烫的泪。
何况盛宁还说了一句,如果我是克里斯汀,比起空有其表的拉乌尔,我会选择才华横溢的魅影。
这简直是欲的号角,爱的告白,张耀元彻底无法儿思考了。镜子里不再是曾经互相敌视的两个男人,而真是才华横溢的魅影和倾国倾城的克里斯汀。
魅影当然是会为克里斯汀发狂的。
张耀元把他压倒在沙发上的时候,盛宁是完全顺驯的姿态。他闭着眼睛,咬着牙关,接受一张热烘烘的嘴在自己的唇上、脸上、脖子上啃来啃去,容许对方撕扯他的衬衣、解除他的皮带——
他想念的是他的贺之,眷恋的,也是他。
尚未进入正题,房门却哐一声被人踢开了,闯进门来的竟是周晨鸢。这个男人完全化作了一团愤怒的火,他怒吼一声“张耀元,我宰了你”就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