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限制自由,不能走远,柳舜卿和吟松只走到当初放走兔子的树林边,起了小小一座坟茔,将木牌立在前面,上面写着“小兔子之墓”。
吟松抹了抹眼泪,不解道:“它不是有名字么?为什么不写它的名字?”
柳舜卿轻轻一叹,黯然道:“它不过是一只来自乡野山间的小兔子,自由的来,自由的去,本就不该有名字。抓住它、收养它、给它起名字,全都不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它……”
直到此刻,他终于潸然泪下。
柳舜卿清醒着便不吃饭不吃药,埋葬兔子时又在外面受了凉风,身体越发虚弱下去。
远近十里八乡的郎中闻风而来,又摇头而去,谁也拿这执拗的少爷没有法子。
就在韩少成极度紧绷、即将失控的时候,主帅营帐里又来了两个主动自荐的江湖游医。
这两人瞧着像一对夫妻,大约有四十几岁年纪。两人都是高挑清瘦的身材,相貌却十分普通,两张面孔看上去毫无特色可言。
那男郎中说话的声音平稳沉着,不疾不徐,不像其他郎中一样一上来就是一番慷慨陈词。
恰恰相反,他说出口的话十分保守:“皇上,小人并不敢事先打包票。只有让我二人私下亲眼看过这位公子,才能向您回复,看到底能不能在不伤他身体和神志的情况下,令他用饭用药。”
韩少成之前听多了各种来时踌躇满志、走时灰头鼠脸的说辞,对这男人顿时心生好感,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分:“好,那便请你们二位先去看看。”
那男人又道:“不瞒陛下,我二人游走江湖治病救人,有自己的一些不传之秘。见病人时,不能有其他人在场。若皇上能允准此条,小人才敢前去探视。”
韩少成微微眯起眼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没有从这两张平静木讷的脸上看出什么。
整个军营守备森严,柳舜卿营帐门口的侍卫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不信就靠这两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帮他逃跑?不可能。想害柳舜卿?更不可能。
对一个一心求死、奄奄一息的病人,还用得着专程跑来冒险么?但凡柳舜卿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他能立刻将这两人碎尸万段!
思考片刻,他淡声道:“准了。你们现在立刻就去看吧。”
柳舜卿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他一刻都不想多等,一刻也不愿多耗。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该努力试一试的。
包括吟松在内的所有人都退出了柳舜卿的营帐,中年游医夫妇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了进去。
柳舜卿转头看了看来人,笑得温柔和气:“两位不必白白耗费心神了,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中年男人直直盯着柳舜卿的脸,一时有些发呆。中年女人却发出一声短促的饮泣,几步扑到柳舜卿床边跪倒,压着喉咙口的哭腔叫了一声:“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