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羡笑道:“小季,这是你小时候画的画吗?”
季雨眠犹豫了会,盯着他的眼睛,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阮羡又笑出声,眨了眨眼,“画的还挺有艺术气息的。”
季雨眠薄唇紧抿,看着他,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出一丝熟悉的神情。
可惜没有。
阮羡的表现,完全就是第一次看见这幅画的反应。
季雨眠心脏突然感觉到一丝酸涩。
这幅画是他前几天收到的,快递员送来时没有署名,发货地址是在一个快递站。
但他知道,这幅画一定是小佳寄给他的。
他派人去查了,快递站的人说这幅画是一个月前一对夫妻交给他们的,说等二十天后再寄出。
“这副画虽然好是好,可是小季,这幅画似乎有些太孤独了。”阮羡突然道。
“孤独?”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隐晦不明。
阮羡凝视着这幅画,语气有少见的认真道:“是啊,既然是画了,为何不天马行空一点呢?要是有两只小船在海上航行,会不会更可爱一点呢?”
季雨眠垂在身下的手颤了颤,他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将头偏了过去,墨色的瞳孔上却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道:“很多年前,有人曾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哈哈哈哈,一样的话?”阮羡眨眼笑了笑,“那他跟我一样,很有品味哦。”
季雨眠闭上眼点了点头,眼泪却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转过身,没让阮羡发现他的失控,低头摆弄起餐桌上的碗筷。
思绪却不受控制的飘的很远。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片海滩。
那个穿着天蓝色衬衫的少年每天下午三点躺在长椅上睡觉,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撒在少年白皙的脸颊上,宝蓝色的瞳孔下方盖着一本白色的书籍。
他知道少年不喜欢他总盯着少年看,于是他便每天蹲在金黄的沙滩上,用蜡笔漫无边际的画画。
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相安无事的呆了很多天。
只是有段时间,孤儿院漆黑的小房子里有太多太多的老鼠了,每天晚上从他床底下蹿过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他躲在潮湿的被子里,想起今天班里有个小胖子说那些老鼠是来自地狱的死神,最喜欢抓无家可归孤零零的小孩去地底下给他做苦力。
他不怕做苦力,他只怕自己真的是一个孤零零无家可归的小孩。
深夜的时候,他被老鼠吱吱呀呀的声音吵得心烦,抓到那些不知从哪个阴暗下水道窜出来的老鼠,拿出小刀把那些老鼠的肚子一个个划开,丢到了床底下。
要是丢在孤儿院里,肯定会被护工阿姨们看到,然后罚他三天不能吃饭。
他不喜欢饿肚子的感觉。
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早上醒来时,又是新的一天。
孤儿院门前,停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走下来一对和蔼可亲的中年夫妻,他们牵着隔壁房间小胖的手,满脸幸福的离开了孤儿院。
季雨眠知道,小胖这是被收养了,他有了新的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回到漆黑潮湿,爬满老鼠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