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先死马当活马医吧。”
“但法院宣判无罪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啊。”
她哗一声,将钢笔轻拍在了桌上。
几乎没有的可能性,她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是要做无罪辩护呢?!
文件夹里打印得完整的《人民法院量刑指导意见》,勾勾画画的,全是她要进行缓刑辩护的说明。
却一个字也没看,一个字也没用。
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整理思路,先前的准备都记不清楚,只能像打地鼠一般地,检方来一个证据,她就反驳一个证据。
最重要的,她没办法反驳自己心里的声音。
凶手是沈牧彦,他就该伏法。
小李又指着旁听席,道:“不是说今天方译桓不来么?你看那个男的,像不像方译桓?”
她循着望过去,那男子坐第二排,半边脸被前面的身影所遮住,却仍旧能看出那分明清晰的脸部轮廓。修洁整齐的锋利眉峰,宛若夜明珠一样的黑眸,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薄唇……
鸦青的外套,白色的衬衣,重点是……
那漂亮而别致的领带针,一丝不苟的领口,宽阔而平展的肩,伟岸的身形轮廓……
积家怀表,精致的表链微微搭在前襟口袋上。
这样稳重得体,又暗藏品味的穿着,不是方译桓,还能是谁?
她电打一般站了起来,动作太大,膝盖撞得辩护席桌子猛然一声响。
旁边的小李吓一跳,拽了拽她的衣角:“你怎么了?”
法官也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辩护律师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没、没有。”
悻悻坐下,目光却离不开那个人。法官刚落下休庭两个字,她连东西都顾不上收,几乎是狂奔着到了旁听席,却看第二排已经空空如也。
刚才的座位上,只留下了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沈向晚。”
熟悉的字迹。
一笔一划,却行云流水。
字如其人。
下一行的英文,是曾给她誊写过许多遍的十四行诗。
Who-knew-thee-too-well:
long,long-shall-I-rue-thee,
Too-deely-to-tell。
翻译过来是:
没有人知道,
我这样深地把你印在心底。
这样深刻,这样深刻,
深刻得让我只能缄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