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在部队开过战斗机……很多型号。”
他声音微不可察的有些赧然,钢铁直男惯了,发号施令不迟疑,小意软话说两句能死人。
温素听不懂,轻易不搭话,没问。
何文宇也不插言,伫立在旁,气定神闲,一派有恃无恐的气魄风度。
温素没听出他话中哄意,他听出来了,还跟着轻笑一声,说不上嘲,也说不上讽。
颇有一种围观他继续哄的架势。
谢琛忽视他,也忽视他的笑,明亮的灯光落在眼中,映着温素小小的倒影极亮极深。
“我开直升机带你,从天空俯视大海,和陆地上很不一样。”
何文宇又没忍住笑,这回清楚了,完完全全的讽刺。
讽刺谢琛,也讽刺自己。
一个温言软语说不利索的男人,一个不知柔情宠溺为何物的男人,只因为在他之前遇见她,别有用心挽救她。
便天然,在她心里成了正统。
他在,别人再好,做的再多,再剜心剖肺,也挤不进去。
她在敌视一切妄图上位的旁人。
真论起来,他比谢琛早多了,三岁相识,十五岁分开,十二年朝夕不离,他一时错失,彻底断绝。
何文宇自持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的温素。
她知道四年前他回昌州了,坐视她受罪。她本性很好,宽容体谅,不恨他,不怨他。
何文宇却恨不得她恨,她怨。
她恨了怨了,说明在她心中对他有期盼,有超乎寻常的非分之想。
她没有,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他只是小时候跟在她后面,东跑西窜的玩伴,没有解救她的责任,没有拯救她的义务。
他把谢琛也拉下来,剔除他的先机,去掉她心中光环,让她看清,有多不值得。
这必须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她重情又长情,猝然全部揭穿,撕心裂肺后总会想问个清楚明白。
这期间,何文宇能想到一万种挽回的余地。
只有缓慢的,一丝丝的抽离看清,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她只会觉得疲惫,庆幸求得新生,再不会回望留恋一眼。
“我累了,不想看不一样的大海。”
温素垂下头,躲开谢琛的注视。
她或许该问一问肖云漪,或许该问一问在这场入主三和里,她是不是在扮演一个自作多情又自觉重要,可笑的小丑。
肖云漪对她没有感情,谢琛对她呢?
和杜建平找来的欲望急色的男人,在本质上,也许毫无差别。
是他的权势,样貌,人品,和那些恨不得融化她的目光,令她生出盲目妄念,很多时候自我憧憬和反复催眠,相信他待她,是不同的。
“两个小时十七分钟。”谢琛揽住她肩膀,力道不重,拿捏着分寸桎梏她,“只用两个小时十七分钟,直升机可以降落在省城,我在那有一座庄园,花房很大,你想看玫瑰,有很多,庭院里桂花一年三开。”
“素素长大后不喜欢玫瑰了,也不喜欢桂花,那株老桂是伯母亲手照看,她才喜欢。”
何文宇好心提醒,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谢总还有想知道的喜好么?我一并告诉你,节省一些时间,别耽误素素休息。”
谢琛眯起眼,入场至今的平静,裂开一道缝。
缝里望不见底的黑沉,伴着寒意,凛冽铺开。
何文宇轻笑,抻平外套下摆,“谢总不用敌视我,我一向尊重素素,以她感受至上,现在她累了,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