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日久的,如今想起来,只觉隔着模糊不清的毛玻璃,轻松的回忆都侵满无力。
温素执拗抽回手,“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谢琛臂弯始终搂着她,圈定她,心脏依旧惊悸的痉挛,“很轻松。”
温素端详他,“可我不快乐,你的轻松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谢琛,你自私吗?”
有一刹那,仿若电光火石,击穿他所有坚持,抵达心中最柔软处,刺的他痛苦无状,血肉模糊。
“那都过去了。”他不得不重复,盯着温素,瞳孔激涨的血丝蔓延成赤红,“等……”
“我为什么要等?”温素轻轻远离他,“要等多久?等局势平稳,等你家人接受,等阻碍都消磨——”
温素闭上眼,“过去也过不去。因为我变了,感情不是全部,能平平稳稳的活,为什么要日复一日等待,担惊受怕。”
“你相信我……”
温素打断他,“我信你多谋善虑,运筹帷幄,不信你护我,永远有比我重要的事,牺牲在所难免。我不怪你,也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谢琛蓦地眩晕,眼前一片褪色黑白,伸手扯住她。“我们有孩子。”
“就是有孩子。”温素手抚上他手背,掰开手指,“你跟李家切骨仇恨,不死不休。倘若我跟你在一起,季家与你反目,投向李家,你当如何。”
“季家有分寸。”谢琛抱住她,手背上血管凸胀,靛蓝色几乎迸裂皮肉,“他们不敢。”
“你父亲把局势说的很明白。”温素没挣扎,“你帮我,等于资敌,等于自取灭亡。你的身份是荣耀,也是责任,关头之上,你该回到京城,把控走向。即便你做好风险预备,你的家人,我的孩子,赌不起万一。”
谢琛注视她,她眼睛清澈透亮,一如往昔,又比往昔坚定。
像一泓见底的清泉,涌出来,当头浇下,成了彻头彻尾的寒冰。
他看错她了,她不是柔弱无骨的菟丝花,她是一时落难的绞杀榕。
菟丝花无论如何,只能依附,绞杀榕缓过来,大树的好与坏,决定她去与留。
是他该庆幸,她善良。始终记好大过于记坏,不恨他,理解他,不希望毁掉他,令他落败。
或许,还愿意帮他。
她只是不愿陪他。
何文宇错失那一步,被她划分开,他感情交织利用,她也断的冷静。
谢琛胸腔涌上一股气,冲上喉咙,刀割剑捅般,化成黏腻的血腥,“桂花树别移了,冬天伤根不好活,别墅一直在你名下,昌州有三和不安全,你搬过去。”
温素察觉他松动,“那你呢?”
“我——”谢琛死死攥紧她手腕,血脉上涌,嘴里浓稠的铁锈让他张不开嘴,含糊在唇边,“我不过去。”
谢琛脑海有一根弦,绷张到极致,震颤乱鸣,濒临粉碎。他想,不管什么季家,不再权衡,干脆掀翻棋盘,不顾死活和李家斗到明面,管他暴露后,全国如何震荡,中央如何震怒。
可是他不能,政斗失了度,没有赢家,只有清除对象,就像棋盘上棋局失控,最好的办法,一把抹除。
“好。”温素坐直身体,纤瘦的身段,有竹的清韧,“祝你成功。”
外面风声恍惚激荡,猛灌进来,刮干净两人之间所有旖旎,情分坍塌涤除。
谢琛陡然探向她小腹,手掌灼热紧烫她皮肤,分不清留恋她,还是舍不得骨血。
温素没动,谢琛不是会失智的男人,他的意志,自控力,忍性,这辈子无人能出其右。